他的身材并不是很壮,但眉宇间却透着股煞气,不怒自威。
段队!
那个把我带出赤潮监狱,带我到这片原始森林的罪魁祸首。
可以说,我现在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是你。”我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挺近了一步,完全无视指向我的那只黑洞洞的枪口。
他看到我的动作,咧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还真有你的,胆子挺肥啊。”
“还不都是被你逼的。”我冷冷道。
“我逼你?”他摇了摇头,古铜色的面容在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阳光里,竟显得格外严峻,“不,我可没有逼你。你能来这,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怎么说?”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我对他这种打哑谜的交谈方式很是不屑,他一个好端端的军人,说话做事跟奸商一样,竟是歪歪道道,自打认识他以来,我就没有从他身上体会过光明磊落的感觉。
我很想陪他演下去,看看他嘴巴里到底能蹦出几个屁来!
“既然身为摄魂人,肩膀上就得扛起你该扛起的责任。而且……”他说到这里,忽然扭过头,望向纯白如牛奶般的天空,笑道:“摄魂人这个行业,还是你自己作出的选择,不是吗?”
“放屁!”
老子本来只是个婚纱影楼的实习摄影师,刚转正第一天就接手个烂摊子,还是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这他娘地也能叫我自己作出的选择?
这军官怕是得回学校重修中文了!
“你在步入这个行业后所做的努力,行内人都知道。如果你像大多数摄魂人那样,痛恨命运安排,得过且过,至死也不抓起相机,那你也不会来这里了。”
“正如赤潮监狱的鱼贩子,他当时若是没有因为冲动捅死两个人,也不会在转监途中出现意外,更不会在车辆报废,狱警惨死的情况下徒步走了20里路,不小心坠入诡妖林中,侥幸不死,还阴错阳差地吃了一只被雷劈死的妖兽,进而跟诡妖林产生了某种联系。如果没有以上这些事情,他又怎么会成为我跳入千牙蟒的筹码呢!”
我“啊”地叫了一声,伸手指向他,“是你!”
原来,我和夜行者等人手牵着手坠向荒原时,那个在空中下坠的影子,就是段队,而那片在空中飘洒的鲜血,很可能因为是他把鱼贩子给杀了!
可是,他这番强词夺理,却是漏洞百出,一点逻辑都没有。
鱼贩子犯了法,我当上了摄魂人,就该被他牵入这场死局中吗?
他抬起手,止住我要说的话,淡淡一笑,道:“你也别辩解,没用。焉知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时空总有错乱时,历史的发展是正序,还是倒序,又有什么区别呢?噢,凭你的经历,应该不难理解我这句话吧?”
在他侃侃而谈的过程中,我没有停下脚步,等到他说完,我已是走到了距他还有三米的位置上。
虽然近身搏斗不是我的强项,我也不可能跑得比子弹还快,但初次见到这位军官时便见识过了他趾高气扬的架势,那让我极为不爽。
而且,我把他害成了光杆司令,他早就恨我入骨,不管我会不会让出雪白小兽,他都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们之间的战斗,不可避免。
所以,他话音刚落,我就将手里的“拐杖”丢了过去,大骂道:“我理解……我理解你奶奶个腿!”然后身子一矮,在枪声响起时,就向侧前方扑倒。
我走出树洞后,在去找寻草药的过程中,已是对树洞周围的地势做了些了解。我清楚地记得,在树洞五点钟方向盛开着一片黄色野花的荒草堆里,有一个半米方圆的地洞。
我跳过来,十分精准地落入洞中。
段队没有看到荒草拂动,知道我还停留在原地,便又向我这边打了两枪。
子弹打在洞旁的地面上,溅起黄土碎石,铺头盖脸地砸向我,而我不动不叫,只是将手中相机设置好了自动拍照的功能,然后在弹跳的子弹中,有惊无险地放在洞前一米处。
我乍见段队时,他站在树洞旁,摸向雪白小兽的手指都是颤抖的,这说明他当时的心情是无比激动的,眼里只有树洞里的小兽,再没有其他。所以,我才敢跟手持手枪的他在荒草地里周旋,因为我敢断定,他对这片地区的地势并不了解。
果不其然,他见荒草未动,而我又没了动静,便以为开枪打中了我,在沙沙的草叶声中走向我。许是来确认我的生死。
我蜷缩成一团,静静等着。
这个地洞是在下坡的位置,也就是说,段队迎面走向我,也未必会发现我的藏身之处。而我放在更下面一点的照相机,必然会发生扭转战局的作用。
军靴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已是越来越近了,我屏住呼吸,捏住石头的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以此来蹭掉手心里渗出的汗水。
他一句话也不说,像是紧盯猎物的狼,只会步步紧逼,不会发出任何毫无意义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