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似进入了一片惨白色的空间里,身周包裹着如茧一般的雾气。我想努力睁开眼睛,但陡然射来的强光,却毫无阻碍地穿过我的眼皮,几乎将我的双眼刺瞎。
我痛叫一声,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又忽然想起,那些在河岸两旁跪伏于地,不知是对我还是对小天妖顶礼膜拜的妖兽们,似乎都曾在父亲的异兽图集里出现过,而且在靠近出口处,还有一只脸长如驴,遍生粗毛的怪物。
它见我望过去时,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那副形象跟照相馆密室里出现的“长毛脸”毫无差异。
它也在这?!
我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问题,便昏睡了过去。
远方人语隐隐,时而为笑,时而为哭,时而又变成饱含着痛苦的呻吟。
我只感觉身体越来越重,不断地向下坠,向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终于让梦中茫然的我,感到了一丝恐慌。
我下意识地一蹬腿,醒了。
头顶是散发着惨白光芒的格栅灯,以及具有吸音作用的微孔铝板。我眨了眨眼睛,视线旁移。
窗台上摆着一盆娇艳欲滴的花,红色的,煞是好看。
在淡淡幽幽的花香中,似乎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弓身坐起,但腰身却像是被紧紧地箍住了般,纹丝不动。我抬手去摸,却猛然发现,我根本没有手臂的知觉……
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慌感,几乎让我崩溃。
没了手臂,没了下肢,那我成什么了?残废吗?
墙壁上刷着色差不匀的黄色漆,乍看是能让病人心神安宁的暖色调,但瞧久了,却感觉这屋子跟自己一样,带着种病态般的蜡黄。
没错,我沿着引魂河逆流而上,甩脱雾箭,在一众鬼兽顶礼膜拜中走出天门,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迎来自由,而是莫名其妙地来到了一所医院里。
在我视线的最远端,有一张油漆剥落、被单脏污的铁制病床,床尾处伸出两只脚,袜子只套在脚心处,一只白色,一只黄色。还有只苍蝇在他的脚旁飞来飞去,嗡嗡地叫着,让我产生了一种那不是病人而是死人的错觉。
或者说,这里根本就不是病房,而是停尸房吗?
我虽没死,但身体已经没了直觉,跟死人无异,可能把我带来这里的人,也没觉得我还会醒来,便把我跟对面那个死人丢在一起,任我自生自灭。
真他妈的。
我已经没力气张嘴了,只能在心中徒劳地骂一句。但即便如此,这四个字却也勾起了我心中的熊熊怒火,我一激动,脑袋再次发懵,眼前复又黑暗。
我要死了?
这个念头刚出现,我就打了个激灵,不断告诉自己还不能死,依靠在生死边缘锻炼出来的坚强意志苦苦支撑着。
我时而睁眼,时而闭眼,眼前的景物也是由清晰到模糊,再从模糊到清晰。
忽然,在我的右前方处,出现了一张脸。
我正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我知道,那是个女人。
紧接着,我看到她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张大嘴巴喊着什么,又冲到门外,过了会儿又冲回来,趴在我身旁,抚摸着我的脸。
她的手指冷得像冰,紧贴在我的脸上,让我恢复了些许精神,也看清了她的脸。
贾绯夜。
那个像苍蝇般游荡在我的生活里,如何也挥之不去的疯婆娘。
竟然是她!
从门口处冲出来三四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手中的仪器刚落在我身上,我就再一次昏了过去。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时,跟我同房的那位病友已经坐了起来,神情冷漠地看着我。
那是个老人。
蜡黄的脸上遍布着粗糙如树皮般的褶皱,褐斑像是从皮肤里鼓出来的疖子,又圆又大,一块挨着一块地遍布在“树皮”上。
他正用瘦骨嶙峋的爪子捏着一块黄色的食物——像是某种甜点,又像是某种水果——往嘴巴里塞。他见我醒来,木呆呆地跟他对视,便张了张嘴,毫无水分几乎浓缩到一起的双唇包裹着三四颗发黄的牙齿,口腔里黑乎乎的,像是刷了油漆。
那砣又软又粘的食物在他的嘴巴里几近溶化,将牙齿染得更黄,又将口腔染得如同甩泼出来的油画。
他似乎笑了,又似乎没笑。
因为从他的嗓子里,挤出如骨头被碾断时的咯咯声,像是大奎开车带我去晨曦山庄时,在盘山公路上碾死黑猫时发出的声音……
他在跟我打招呼吗?
他的身份是什么?为什么会跟我同一个病房?
他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诸多问题纷至沓来,我看着他,心里像是被冷水浸过了似的,一直在发抖。
忽然,一位前凸后翘,身材性感,穿着时尚的女人走进病房,由于修长的双腿迈动得速度很快,那一头金黄色的大波浪及腰卷发随风扬起,撩过她裸露在外的白皙双肩,又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