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居然是……火针刺绣?
而且,似乎还是李文的真迹……
“小姐,老夫人来了,您赶紧走吧。”有个下人上前低声说道。
那女子眼珠转了转,显然不想善罢甘休,忽的端起热气腾腾的茶盏,将满满一盏茶朝牡丹图上泼去。
唐妙筠没想到她竟这般大胆,眼疾手快挡住了茶水,自己却被淋了一身湿。
好死不死的,一片茶叶沾到了牡丹图的落款处,将那李文的印章融成了一团。
唐妙筠连忙用衣袖去擦,她今日穿的是缎面的襦裙,这面料本就不吸水,自然是越擦越模糊。
“唐姑娘,你就是这般作客的?”一个陌生的声音道。
唐妙筠抬起头,这才发现偏厅中不知何时多了几人。
主座上的,应当就是林苍漠的外祖母了,满头华发,不怒自威。
“林老夫人。”唐妙筠行了个礼。
“这是何物?”老夫人皱眉看向她手上那副火针刺绣。
“这是唐姑娘送给祖母您的礼物。”那玫裙女子竟没有走,而是站到了老夫人身边,脸上写满乖巧,哪有半点先前的嚣张?
“那就拿上来看看。”老夫人道。
不等唐妙筠出言阻拦,下人就连抢带夺地将这牡丹图拿去了。
倒不是唐妙筠的力气比不得这些下人,而是她深知牡丹图的珍贵,生怕被人弄破了去。
“这就你送给我礼物?”老夫人的目光在牡丹图上扫过,声音耐人寻味。
“是。”唐妙筠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若这老夫人不是蠢人,自然能从她这一身的茶水,和图中的湿痕上瞧出猫腻来。
不过……即便瞧出来了,十有八九也是不会说破的。护短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这玫裙女子,是林老夫人的亲孙女。
“哼,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幅火针刺绣,这种东西满街都是,你竟然也敢拿来糊弄我祖母?”玫裙女子得意洋洋道。
“含樱,不得无礼。”老夫人出言训斥道。
“祖母,她这般不将您放在眼里,我实在气不过!”紫裙女子娇声辩解。
原来她叫林含樱。
唐妙筠从未听说过林苍漠有这么一个堂妹,不由多打量了此人几眼。
“是啊,老夫人,此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唐妙筠如此放肆,竟敢用这种下贱的东西污您老人家的眼,简直可恨!”另一个较为年长的妇人道。
她的模样与紫裙女子有七八分相似,看来应该是母女了。
守菊实在气不过:“这是李文的真迹,怎么会是下贱的东西?”
“何时轮得到你这个丫鬟来说话,你的主子是哑巴吗?”妇人呵斥。
“我自然不是哑巴。”唐妙筠冷冷看向她,“我只是不明白,为何李文的真迹,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下贱的东西?”
“看来唐姑娘见识太少,那我就同你解释解释。”妇人鄙夷地瞧了一眼那牡丹图,“你可知道火针刺绣是怎么来的?”
“你既然说我见识太少,那我自是不知的。”唐妙筠道。
“是有人吸大烟时,拿烟扦信手烙烫作画而得,如此,不是低贱之物是什么?哪怕如今身价高贵,价值连城,那也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妇人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唐妙筠一眼。
“原来如此,”唐妙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我的礼物如此遭人鄙夷,那我还是改日再来拜访的好。守菊,将牡丹图带走。”
“是。”守菊咬牙上前,拿过那牡丹图,重新卷入玉筒中。
她真不明白小姐为何要来,难道是专程来受气的?
唐妙筠说要走,林老夫人却没有派人相送之意,主仆二人踏出林家大门,才想起马车早已被林苍漠赶了回去。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守菊有些急了。
“我正好带了些银两,租一辆马车便是。”唐妙筠从袖中拿出一些碎银。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守菊舒了口气,这里与漠王府相距数里,若徒步回去,她或许受得了,但小姐怎受得了?
“守菊,你看林家人如何?”回府途中,唐妙筠问。
“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奴婢一会儿就告诉王爷去,让王爷知道小姐今日究竟受了多大的委屈!”守菊愤愤道。
同为女子,尤其是已出嫁的女子,她实在替小姐鸣不平。
要是胡二的亲人敢如此欺辱她,她早就与胡二一拍两散了!
“不必了。”唐妙筠摇头。
“为何?”守菊有些不解。
“告诉他有何用,他会因为此事,与他的外祖母翻脸?”唐妙筠嘴角挂起一丝苦笑。
“这……”守菊思来想去,实在不明白小姐这是何意。若换做是她,绝不会忍气吞声地吃这哑巴亏。
哪晓得唐妙筠想要息事宁人,偏偏有人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