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将药丸捏好的唐妙筠,不由自主打了个喷嚏。
看来自己还是很招人记挂嘛。
窗外月色正好,夜风阵阵,吹不散满山的皎洁,安静得有些过分。
也不知林苍漠近来过得如何?还有南儿,再过几月就足岁了,十有八九正学着说话,说出的第一个字会是“爹”还是“娘”……
唐妙筠端起桌边的茶盏,吹了吹面上的浮叶,喝了一口,眉头竟有些皱。
细细一想,还有许多事,她丝毫没有头绪。
比如之前,是谁为唐泽出谋划策,让他与伍云燕双宿双飞?
又比如唐诗若的一双手,究竟是如何治好的?
那无根草本就是一味鲜为人知的药。而且从古至今,医书有成百上千本,每本记载的药物更是成千上万,即便召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不花个一年半载将药籍翻遍,只怕根本找不出那味致痒的药,就是掺在磺水中的无根草才对……
“喂,有人要见你。”外头传来洪仁的粗嗓门。
打开门,外头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洪仁,另一个比洪仁削瘦几分,衣冠楚楚,模样周正,看上去不像山贼,倒像个雍容华贵的富家子弟。只是眉宇间时不时流露出的一丝阴戾,总忍不住令人想起笑里藏刀一词。
“这是你们帮主的药,每日服一颗,不出十日就可药到病除。”唐妙筠指了指桌上的玉瓶。
洪仁伸手要拿,却拿了个空。
定睛一瞧,玉瓶不知何时竟已被唐妙筠握在手中。
“这么晚了,是谁要见我?”她晃了晃瓶子道。
“是我三弟,洪文。”洪仁压住火气,耐着性子朝身旁那人指了指。
“在下洪文,漠王妃美名远扬,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洪文笑得有些古怪,怪得令人说不上来。
“所以呢?”唐妙筠问。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一来就提她的“美名”,若非刻意嘲讽,恐怕就真是要奸要盗了。
“行了行了,你们慢慢絮叨,老子先走了。”洪仁有些不耐烦。
他向来看不起这个文绉绉的三弟,若非大哥抱病的这段日子,三弟当起家来比他更为聪明、更能服众,他早就不会这般客气了。
待洪仁走后,洪文不请自坐,拿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盏茶:“十年前我最后一次见你时,你还未嫁做人妇,十年后的今日,你嫁给了名震京城的漠王,却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你是谁?”唐妙筠不禁皱眉。
“你真不记得了?”洪文脸上的神情凝固了一下,像是有些失望。
“你这般惺惺作态,说起话还来山路十八弯,我不记得你也是应该。”唐妙筠半是嘲讽半是认真。
洪文面色僵了僵,随即笑道:“漠王妃还是这般伶牙俐齿,说起来我们也算青梅竹马,你怎会真的忘了我?”
“说起青梅竹马,我倒想起了一个人,就是不知他是否还像从前一样顽劣不堪。”唐妙筠道。
“顽劣?”洪文面露不解,也不知是真不解还是假不解。
“是啊,”唐妙筠正儿八经点了点头,“论纨绔子弟,十年前在京城谁能比得上你?”
“此一时彼一时,我如今沦落为山贼匪类,与这二字无缘。”洪文冷笑道。
“如果你是想同我叙旧,那还是省省吧。”唐妙筠懒得多言,直接下了逐客令。
若没猜错,十年前,洪文的名字是谢知崇。当时池国有一左一右两位丞相,左相是她的爷爷唐一空,右相则是谢知崇的祖父谢玄。
说起来,唐、谢两家还曾有过婚约,后来谢玄不知何故遭到贬黜,这婚约也就作罢了。
而原本要被嫁给谢知崇的那个女子,就是她唐妙筠。
当初谢知崇年仅十五岁,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好在她与这人并无过多交集,有的只是几次中规中矩的见面,和一纸不能作数的婚约,说是青梅竹马,实在勉强了些。
“也罢,”洪文脸上又是那般古怪的笑容,“我今日不想与你叙旧,倒想说一说从今往后的事。”
唐妙筠伸出三根手指:“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数三声。”
“你别忘了,这里不是京城,而是洪一天山。”洪文意味深长道。
“你也别忘了,我擅长解毒,自然也擅长用毒。你若想舌头僵直,口不能言,大可再罗嗦试试。”唐妙筠挑起了眉。
“迟了。”洪文摇了摇头,“你从前或许能用这毒对付我,但方才洪帮主被毒杀了,要是没有我替你主持公道,你今夜定要葬身于此。”
毒杀?
唐妙筠闻言不由一怔。
这是何时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正疑惑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其中,洪仁的嚎叫格外刺耳,若非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人断不会这般发疯。
“洪二哥,你……你竟敢谋害帮主!”一个声音惊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