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绿衣看出唐妙筠神色有异。
唐妙筠定下心神,摆了摆手:“我没事。”
不知为何,每每思及祸患,她眼前就浮现出林苍漠的脸来。
林苍漠,你早已说过,不仅要安然无恙地回来,还要用八抬大轿娶我过门,如果食言,我这一生都看不起你!
边境的天色,要黑得晚些,此时残阳似血,红得像林苍漠的双眼。
四周全是匈奴的尸骸,然每每倒下一人,立刻又有更多人涌来。
高处的弓箭手已然不知所踪,昨夜,他们打扮成胡人模样才得以蒙混到军营附近,来之前已抱了必死的打算,毕竟四处都有匈奴的眼线,一旦被发现,定是九死一生。
原本,林苍漠是想设计引出赫连单于,怎料单于并未出现,露面的是赫连宇泰这个王爷……
不过对他而言,这就已经足够了,赫连宇泰虽不足以令匈奴退兵,却也能让匈奴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京中早已来了密函,北境的战乱已被平息,几万兵马正连日赶往此地,只要再过几日,大军集结,定能将匈奴一举歼灭!
如此,他一人身死,又有何惧?
只是京城还有一人在等着他……不,不是一人,而是三人……
除了妙筠,还有南儿,和她腹中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手中沾满了血,已变得有些滑腻,林苍漠拼尽全力狠狠挥刀,动作却逐渐变得迟缓。
更多匈奴围了过来,见这满地尸骸,纷纷杀红了眼。
刀剑铺天盖地而来,不知过了多久,林苍漠俨然成了一个血人!
身后隐隐约约响起马蹄声,忽有一只手朝他伸来,一把将他拽上了马:“王爷快跟我走!”
转瞬间,整个天地忽然颠倒过来,漫天红云近在咫尺,却非红云,而是满眼鲜血。
耳边是不住呼啸的疾风,马蹄一路颠簸,冲开重重人群,踏过无数尸体,将万千匈奴尽数甩在了脑后。逐渐降临的夜色中,林苍漠终于合上了千斤重的眼皮,手中长刀哐当落在马下,溅起一片黄沙……
不知多了多久,风声骤止,耳边似乎有人在笑,笑声尖锐如针:“蔡将军,您立此大功,回去之后定会加官进爵,坐享荣华,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老奴啊。”
“哪里哪里,承蒙凌公公吉言,在下今后还要多多仰仗公公。”说话的是蔡祥,言语中满是阿谀奉承之意。
“哈哈,蔡将军不仅年轻有为,还这般谦让,有你镇守边关,真是朝廷之福啊。天色有些晚了,不如现在就动手吧?”
“好,在下这就动手!”蔡祥点头,看着马背上的林苍漠,狠下心拔出腰间的剑,手却始终有些抖。
若非林苍漠的提拔,他如今恐怕还只是个从五品的武散官。但那人让凌公公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盯着他,他哪有半点弄虚作假的机会?
“蔡将军,有些事你该不会还没想清楚吧?”凌公公见他犹豫,皮笑肉不笑道,“杀了林苍漠,对你来说丝毫没有坏处,相反,还能给你带来天大的好处。”
蔡祥心知他说得没错,原本林苍漠即将死于匈奴之手,他大可不必去救,之所以带着人马将林苍漠从匈奴手中救出,就是为了自证清白,稳定军心。
毕竟林苍漠一死,他就是南境的大将军,如若军心不服,恐难抵御匈奴的入侵。
况且先前将林苍漠绑出军营一事,不知内情者占绝大多数,皆以为他真是叛逃了,若不当着将士们的面冒死救出林苍漠,他就是有一百张口也难叫众人信服。
“蔡将军,成败在此一举,你要是不敢杀他,敢杀他的大有人在,莫要让他人顶替了你才是。”凌公公尖着嗓门再次劝道。
蔡祥心中百转千回,见林苍漠呼吸已是若有若无,终还是咬了咬牙,一剑朝他喉咙刺去。
离咽喉只有一指时,长剑忽然顿住了,再也未能朝前移动半分。
看着夹住剑尖的两根手指,蔡祥倒吸了一口冷气,气息滞在胸口,惊愕则全然写在了脸上。
漠王这是……醒了?
“本王果然还是看错了人。”林苍漠翻身下马,眸光如刃,“蔡祥,你可知即便本王死了,你也得不到这一切?”
“胡说!”那凌公公率先慌了神,一边连连后退,一边怂恿蔡祥道,“林苍漠以一人之力杀了上百个匈奴,如今身负重伤,已是强弩之末,此时不除去他更待何时!”
但蔡祥已被吓得耳边心跳如雷,哪还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你……你这个懦夫!”凌公公气得大骂。
“王爷,属下……”蔡祥的剑依旧被林苍漠夹在指间,刺也不是,收也不是,就连持剑的手都变得无力起来。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本王的属下。”林苍漠冷声斥道。
蔡祥闻言终于回过神来,脸上的神色一阵变化:“王爷,属下也是情非得已,是这阉人用属下一家老小的性命逼迫,属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