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苍漠点了点头,面上是一抹深深倦意,但看着她远山一般的眉眼,这倦意转眼就淡了下去:“南儿睡了吗?”
“早已睡了……”唐妙筠撇了撇嘴,“他可比你乖巧得多。”
林苍漠眸中露出一抹浅笑,将她拥入怀中。
怀中的人忽然皱了皱眉,这细微的神色,令他心生警惕:“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唐妙筠没好气地指了指山丘一般高高隆起的肚子。
这几日胎动愈发频繁,两个小家伙只怕迫不及待要呱呱坠地见爹娘了。
林苍漠将宽大的手掌覆了上去,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个没长大的孩子,凶巴巴威胁道:“只有爹才能欺负娘,听见了没有?”
这是他们的孩子,再有寥寥数月便会来到世上。
南儿出生之时,他未能陪伴在妙筠身边,也不知那小子长大了会不会怪他……
“林苍漠。”
“叫本王什么?”
“漠爷……”
某人无奈地咳了一声,这么大个人了,称呼有这么重要么?
瞟了眼桌案上用墨笔绘制的地图,那用朱砂标注的位置,正是西北之地。
看来,林苍漠仍在为那江堰忧心。
唐妙筠心知西北荒凉贫瘠,官员贪赃枉法,常将朝廷拨派的赈灾粮饷层层克扣,使得池国看似兵强马壮,实则国库空虚。
在这种情形下,推广水利可谓势在必行……
“我上次说的那个法子如何?”她问。
“此事早朝已议了两次,谁都知百利而无一害,偏偏总有人以各种借口阻挠。”林苍漠脸上是一丝苦笑。
整个池国,除了他,恐怕再无人可力排众议,主持修筑江堰。
可如果他当真亲自前往,指不定又会正中皇兄的阴谋,生出什么事端来。
看着林苍漠眼中的担忧,唐妙筠心中若有所思。
据她所知,江堰一事的细枝末节,早已在朝上商议出了结果,唯有担此大任的人选,迟迟还未敲定。
“主持修筑江堰的人选,我倒是有一个。”她道。
爷爷和太后野心勃勃,加之太子已然失势,皇帝若哪天一命呜呼,这天下便是林苍漠的。
她自然不想看到林苍漠手中的池国背负累累外债,人人怨声载道。
“你说的可是萧家的人?”林苍漠问。
“知我者漠爷是也……”唐妙筠含笑点头,“萧家的家业遍布池国,尤其萧柠函是个不折不扣的鬼才,有她在,此事定不会出差错。”
要是将修建江堰一事交给萧柠函,以她铁公鸡的性子,那些贪官污吏别说将银子徇私了,不被她刮地三尺就已阿弥陀佛……
“萧柠函?”林苍漠皱了皱眉。
此女他是见过的,看似天真无邪,一言一行却与寻常女子迥然不同。
可再怎么不同寻常,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难道真有本事担此重任……
“对了……还有一件事。”唐妙筠轻咬下唇,正要说起那一线天的半辰果,怎料话未说完,就被拥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与浓浓暖意一同袭来的,是林苍漠笃定的声音:“你要说的是那一线天?本王会与你一同前往。”
他不许唐妙筠再有闪失,一丝一毫也不许!
他今日才从司徒青口中得知消息,之所以不愿主持修筑江堰,不仅因为担心中皇兄的诡计,还因打定了主意要替她寻到那半辰果。
别说区区一个一线天,就是寻到天涯海角,他也定要解她身上的毒!
带着一丝霸道,他朝那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侵袭而去。
一抹炽热在二人之间升腾,也不知红了谁的脸颊与耳尖……
翌日,漠王府正厅之中,唐妙筠将一张巨大的宣纸铺在桌上,用烧好的炭笔在纸上绘着江堰图。
萧柠函则皱眉站在一旁,看着她一笔笔画来画去。
“妙筠,这就是你说的水利?你真打算说服皇上,把这事交托给我?”她问。
建造江堰,不是开茶馆、客栈,也不是修园林、假山,那可是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一想到要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她心里就有些惴惴不安……
手中握着炭笔,唐妙筠勾了勾唇:“对于铁公鸡的你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买卖,那里贪官污吏成群,只要本事够大,一不小心就能搜刮个盆满钵满。”
听见盆满钵满这四字,某人的两眼直冒绿光:“什么买卖不买卖的,就冲我们这交情,这活我接了!”
有没有利润还用唐妙筠说吗,萧柠函自己也能看到前景。
她萧家在西北荒凉之地,有一大片贫瘠的农田,等到江堰修好,水源跟上了,年年都是银子啊!
“这是什么,难道是江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