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洪天啸便带着杨溢之来到了西厢的三号房。
“谁?”毕竟是朝廷钦犯,加之又是有伤在身,一大早便听到敲门声,茅十八心下不由紧张,右手自然握住枕边的刀柄,急忙低声问一句。
“茅兄,在下杨溢之。”一个让茅十八永远难忘的声音传来。
“啊”,房间内传来一声惊讶,随即便再无声音,过了一会,便听到房门“咔嚓”一声,茅十八右手拄着一根木棍,打开了房门,“果真是杨兄,快,快进来,当日若非杨兄相救,我茅十八必是早被那群鞑子大卸八块了。”
杨溢之听了,心中不由一阵苦笑,暗道,相救,当时王八蛋才想趟那浑水呢,若不是那个崔治同硬将我说成天地会的反贼,我早就骑马跑掉了。不过,若非如此又怎能遇到少教主呢,不过现在自己好像是真正的反贼了,杨溢之想到这里不觉好笑。原本杨溢之是以主公称呼洪天啸,但洪天啸却听得别扭,坚决不许,让杨溢之改口少教主,人前称呼公子。
待到三人坐定,茅十八看着洪天啸问道;“杨兄,不知这位是…”,当时洪天啸现身的时候,茅十八已经走远了,是以并不认得他,即便当时茅十八未走,洪天啸戴着面巾,茅十八此时再见也必是不识。
“哦,这是我家公子,大号洪天啸。”
“原来是洪公子,茅十八失敬。”嘴上说失敬,其实茅十八对洪天啸并不太看重。洪天啸长相俊朗,从外表看根本不像一个武林中人,是以茅十八便误以为杨溢之是洪天啸的家将,而洪天啸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
“茅兄的腿伤还没有痊愈?莫非这几日茅兄又遇到了鞑子兵?”杨溢之看到茅十八走路仍是一瘸一拐,又想到自己的刀伤比之更重,却已经痊愈了,心下不觉奇怪,只是杨溢之却不知道洪天啸是用胡青牛的绝世医术对他进行治疗的。
“这倒没有,只是兄弟我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而且前几日落日破一战,官兵死了那么多人,扬州城自是防守森严,小弟不敢轻入,直到昨日,城门方才放松,小弟这才得以进来。”茅十八并不知道自他脱身之后,战况更加激烈,就连崔治同也命丧落日破之事。
洪天啸和杨溢之这才恍然,茅十八没能进得扬州城,自然巨法买到金疮药,这腿伤复原的速度自然就慢了许多。
“当日杨兄救下小弟的性命,小弟唯恐日后无法再见到杨兄,不能报此救命之恩。今日杨兄既来,我茅十八心中的一块大石也总算放下来,只要杨兄一句话,我茅十八无论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茅十八重重拍了拍胸脯。
洪天啸和杨溢之听了之后,心中均想,我(溢之)的武艺不知高出你多少,如果连我(他)都办不成,你又怎能办成。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一下,倘若说到桌面上,只怕茅十八会受不了。
“茅兄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等习武之人之职责,莫说是茅兄这样铁铮铮的汉子,就是一些江湖籍籍无名之辈,在下也会出手相救的。”杨溢之心下不由苦笑,自己当时救下茅十八也是被动的,并非本意,事到如今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哈哈,杨兄真是爽快人,我茅十八能够结交到杨兄这样的英雄豪杰,真是大快。来,杨兄,今日就在小弟房间之内,咱们不醉不归。”茅十八乃是草莽英杰,身上自然是豪爽不羁的性格。
杨溢之和茅十八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把洪天啸晾在了一旁。洪天啸也看出了茅十八只是将他当作了一般的公子哥,心中也不气,暗道,等到那些盐枭来此之后,恐怕你也就不会再轻视于我了。忽而又想,眼下自己和杨溢之在茅十八的房间之内,不知道茅十八还会不会为贾老六接这个梁子。
杨溢之一边和茅十八交谈,一边暗中观察洪天啸的神色,发现后者脸上并无半分不快之色,于是也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酒菜上来,茅十八更是一杯又一杯地敬起杨溢之来,杨溢之虽然担心洪天啸不快,但茅十八确实太过盛情,杨溢之只得与茅十八你来我往地互相敬起酒来。洪天啸一旁插不上话,便自斟自饮起来,专等那盐枭到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杂之声,然后便听到同时有五六人齐声吆喝:“各家院子生意上的朋友,姑娘们,来花银玩儿的朋友们,大伙儿听着:我们来找一个人,跟旁人并不相干,谁都不许乱叫乱动,不听吩咐的,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洪天啸心中暗喜,这群可爱的盐枭们果然来了。
茅十八眉头一皱,显是正和杨溢之谈得愉快,外面这些人打扰了他的雅兴。洪天啸心中一动,急忙言道:“我到外面看看,你们先聊着。”说完,便起身出门到外面去了,茅十八早就觉得洪天啸和他们二人不是一路人,眼见他主动出去,自然也不阻止,任由他去。
洪天啸出得门来,便见丽春院内喧声四起,女子惊呼声,男子叫囔声,乱成一团。鸣玉坊虽有八院,但这八大院的老板并非是一人,而是五个人,其中这丽春院和留春院是一个老板,据说此人和扬州巡抚关系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