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大汉短装结束,白布包头,青带缠腰,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钢刀,或是铁尺铁棍。众盐商一见,便认出是贩私盐的盐枭。当时盐税甚重,倘若逃漏盐税,贩卖私盐,获利颇丰。扬州一带是江北淮盐的集散之地,一班亡命之徒成群结队,逃税贩盐,这些盐枭极是凶悍,遇到大队官兵是一哄而散,逢上小队官兵,一言不合,抽出兵刃,便与对垒,是以官府往往眼开眼闭,不加干预。众盐商知道盐枭向来只是贩卖私盐,并不抢劫行商或做其他歹事,平时与百姓买卖私盐,也公平诚实,并不仗势欺人,今日忽然这般强凶霸道的闯进鸣玉坊来无不又是惊慌,又是诧异。
盐枭中有一个五十余岁的老者说道:“各位朋友,打扰模怪,在下赔礼。”说着抱拳自左至右,又自右至左的拱了拱手,跟着朗声道:“天地会姓贾的朋友。贾老六贾老兄,在不在这里?”说着眼光向众盐商脸上逐一扫去。
众盐商遇上他的眼光,都是神色惶恐,连连摇头,心下却也坦然:“他们江湖上帮会自各里闹市寻仇,跟旁人可不相干。”
那盐枭老者提高声音叫道:“贾老六,今儿下午,你在瘦西湖旁酒馆中胡说八道,说什么扬州贩私盐的人没种,不敢杀官造反,就只会走私贩盐,做些没胆子的小生意。你喝饱了黄汤,大叫大囔,说道扬州贩私盐的倘若不服,尽管到鸣玉坊丽春院来找你便是。我们这可不是来了吗?贾老六,你既然是天地会的好汉子,怎地又做了缩头乌龟啦?”
其余十几名盐枭跟着叫囔:“天地会的好汉子,怎么做了缩头乌龟?辣块妈妈,你们到底是天地会,还是缩头会哪?”
那老者道:“这是贾老六一个人胡说八道,可别牵扯上天地会旁的好朋友。咱们贩私盐的,原只挣一口苦饭吃,那及得上天地会的英雄好汉?可是咱们缩头乌龟倒是不做的。”等了好一会,始终不听得那天地会的贾老六搭腔。那老者喝道:“各处屋子都去瞧瞧,见到那姓贾的缩头乌龟,便把他请出来。这人脸上有个大刀疤。好认得很。”众盐枭轰然答应,便一间间屋子去搜查。
洪天啸心下雪亮,难怪茅十八要为贾老六接这个梁子,敢情是茅十八的脸上也有一个刀伤,正好和贾老六相似。洪天啸心想,只怕茅十八听到这句话就要出场了,于是便急忙高声大喊一声:“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要找人到别处去,省得打扰大伙的雅兴。”
丽春院生意极好,是以现在虽然只是不到巳时,各门各房早有嫖客和姑娘在做着好事,刚才听到那些盐枭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搜查,俱都是吓坏了,有的人甚至于从姑娘身上趴下来,直接钻进了床底,此刻又听到洪天啸的喊声,心中俱是道,这位爷说得太有道理了。
众盐枭抬头向上一看,却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众盐枭纷纷吆喝:“此人不是贾老六!”“老子在找贾老六,你他娘的瞎喊什么!”“他娘的,这狗贼好大胆子,小命不想要了!”
众盐枭正在叫骂中,只见当中走出一个老者,约有六十上下,身材魁梧,一脸虬髯,背上插一柄大刀。此人一走出来,一众盐枭俱不再做声,看来此人必是这一众盐枭的头目。
只见这老者双拳一抱,对洪天啸施了一礼,道:“这位朋友,不知可与贾老六相识?”
洪天啸原本就是故意惹事,刚才听得众盐枭一阵乱骂,心中大怒,正要发火,但见此老者颇为有礼,倒也不好意思继续横耍下去,也是双拳一抱回了一礼道:“在下与那贾老六素昧平生,更谈不上相识。”
“这便是了,我等来此也并非无理取闹,只因那贾老六在瘦西湖旁的酒馆中胡说八道,说什么我们青帮的人没种,不敢杀官造反,就只会走私贩盐,做些没胆子的小生意,而且此人还放言,若是青帮之人不服,尽可来此找他,所以老朽等人才冒着被官兵抓捕的危险来此。既然这位小兄弟与那贾老六并不相识,还请小兄弟回到房中继续快活,所有的费用均有老朽担负。”这老者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竟然从洪天啸身上看不出任何会武功的迹象,但从他多年的经验判断,此人若非是有些斤两,是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头的,是以对洪天啸是极为客气。
“哈哈哈哈,贾老六是谁,在下不认识,你们与贾老六的恩怨在下也不想去问。但是,在下虽然见闻浅陋,天地会这三个字却是听说过的,而且知道天地会的朋友们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在下对他们却是景仰得很。刚才贵友当中竟然有人出口侮辱天地会,在下便不能不问了。”既然要惹出事来,自然不能因为那老者的退让态度就此作罢。
“刚才老朽的属下出言不逊,实属无意,老朽代他向小兄弟认个错,希望小兄弟大人大量,老朽感激不尽。”那老者见洪天啸有恃无恐的样子,愈发相信此人要么是个扮猪吃象之人,要么身后还有强大的后台,便愈发不敢轻易得罪洪天啸。
“赵香主,此人不过是一个只会耍耍嘴皮子的奶油小生,何必跟他这么客气,待我上前将他拿下,看他还敢不敢嘴硬。”刚才开口辱骂天地会的那名盐枭见赵香主对洪天啸越来越退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