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惜蕾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并没有醒来，可是眼泪，却顺着眼角滑向了鬓角的发。

萧靖然并没有发现这一点，眼眶的湿润，导致他眼前一片模糊。

那些日日夜夜、程惜蕾痛苦的声音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程惜蕾：靖然……你到底……还要折磨我多久才肯罢休？我、我快要扛不住了……

萧靖然浑身止不住地颤栗，声音颤抖：“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对不起一直折磨你。”

程惜蕾：是不是觉得安眠药会让我死得太安逸？没关系，你说，你想让我怎么死……

“对不起，让你一次次地绝望；对不起，一直在冤枉你、在质问你……”

程惜蕾：你吃晚饭了吗？我给你做碗面好不好，我错了靖然，我错了，都是我不好……

“对不起，没能好好回应你的关心；对不起，让你一次一次地认错、道歉。”

“对不起，在高尔夫球场，让你难堪；对不起，在烧烤时，当着众人的面伤你的心。”

“对不起，在墓地时对你言语刻薄、看不到你的惶恐与无助。”

“对不起，没能在花雅判死缓的时候，好好陪在你身边；对不起，我不该怂恿你去刺激花雅，差点伤了你的性命；对不起，我总是口不择言的羞辱你……”

但是小皎……看到你被折磨得骨瘦如柴，我其实很心疼……真的很心疼。

程惜蕾：……你需要发泄，没关系，你骂吧，只要能让你心里好受些，我怎样都无所谓……

“对不起，一直对你咄咄逼人，无视你的忍让与卑微。”

程惜蕾：你好好去查，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我只希望你别因为我而伤害自己……

“对不起，没能在那时好好抱住颤抖的你。”

“对不起，三嫂的葬礼我没有先告诉你；对不起，萧噗皇的死迁怒了你；对不起，轻易相信了许佳瑶，冲到公司去警告你；对不起，一次一次地威胁你。”

但那……并不是我的心里话，小皎……我只是怕你会离开我，我只是怕……我是怕了……

程惜蕾：靖然……我们、我们就放过彼此吧……就当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在你委屈诉说真相的时候没有相信你；对不起，我喊了许佳瑶过来对质，让你委屈难堪；对不起，我一直认为你在演戏；对不起，让你这么痛苦……”

程惜蕾：……我不怪你……或许……这就是命，我身上背了太多人命，这都是报应……

“对不起，总让你是想起那些痛苦；对不起，没能察觉到你一直在受煎熬……”

程惜蕾：这段时间我确实很累……有很多次……我都觉得自己还活着真是一个奇迹……

“对不起，没能替你分担痛苦；对不起，我什么也没察觉到……”

程惜蕾：许佳瑶说你恨我、说你不信任我，现在又因为三哥……她说你不爱我了，说我们的结解不开了……她说你不跟我提离婚，是因为想折磨我、想报复我……我真的信了……

“没有……我没有恨你，萧噗皇的死，我知道和你无关，我爱你，一直很爱你……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折磨你，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程惜蕾：也罢，许佳瑶和你认识多年，你们又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你自然比较信她！

“对不起，明明早就发现了许佳瑶的表里不一，却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是个骗子。”

程惜蕾：靖然、苏琪会不会出事了……我、我该怎么办？靖然……

“对不起，总是怀疑你演戏；对不起，一直在伤害你；对不起，没能保护好苏琪。”

程惜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该死，我是克星……我是克星……

“对不起，在你受到良心的谴责，在你深陷恐惧之中的时候，没能好好地陪着你。”

“对不起，一直没能理解你的痛苦，让你孤军奋战……”

“对不起，那天带你去了沙滩，让你看到苏琪残尸……”

“我道歉，我都道歉……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都认错，小皎……我只求你能回来。”

“只要你能回来，怎么惩罚我、怎么折磨我、我都心甘情愿……”

窗外漆黑，病房敞亮，高大的男人，佝偻着身躯，低垂着头，手肘搁置在病床边，双手握着女孩的手，紧紧按在额头，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在洁白的床单上，流下一个个地湿印子。

忽然，被他握住的手动了一下，他浑身一怔，止住浑身的颤抖，僵硬着身体。

果然，被他握住的手，挣扎起来，然后抽离了他的手心……

萧靖然低垂着头，颤抖着嘴唇，没有抬头，他怕……他不知道醒来的会是谁。

整个病房一片寂静，眼前的被褥动了，床上的人手撑着病床，坐了起来。

一只手轻颤着，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朝他脸上伸来……温柔地落在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