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该歇了。”朱希孝不待朱翊钧说话,就立刻补充了一句:“过犹不及。”
朱希孝也知道小皇帝在激怒他,但是这小皇帝的嘴太毒了,毒到了明知道故意拱火,但仍然非常窝火,今天已经练了两个时辰,再练天就黑了,过犹不及,伤到了反而歇几日,得不偿失。
在太监的招呼下,陈太医立刻凑了过来,手搭在了皇帝的脉搏上,闭目良久才睁开眼说道:“陛下脉象沉稳有力,并无其他心悸之状,可以操练。”
有些人天生无法习武,便是这心悸之征,大约就是先天心脏病,不适合剧烈运动。
朱翊钧没有这种毛病,切脉只是最后的确诊,望闻问切,开筋之后,仍然嘴硬,站桩之时,气息平稳。
皇帝习武,身后跟着一长串的大尾巴,陪练的小宦官就有十个,太医自然也不例外。
“陈太医名为陈实功?”朱翊钧活动了下手脚,走路姿势虽然有些怪异,可年轻的身体,并没有痛到不能走路的地步,习武的辛苦超过了朱翊钧的想象,这站桩若是再多些时间,他怕是很难坚持了。
小皇帝有点胖,站桩连起来,比旁人更费力些。
陈太医心里发苦,他已经递交了辞呈,奈何院判不准,说是冯大珰和张大珰都要他换药,他还想着换完了药,就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结果陛下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
他赶忙说道:“臣的确名为陈实功。”
“可是擅长解刳之术?”朱翊钧思考了下再问。
陈实功一愣回答道:“臣的确擅长外科。”
“那便是了,打今儿起,朕习武时候,你就在一旁看着。”朱翊钧看着陈实功颇为确切的说道。
年龄对的上,擅长对的上,医德也对得上,这是个外科圣手,在万历至崇祯年间,陈实功能做阑尾炎手术,解刳就是外科手术,而且陈实功对癌症,也就是失荣症,略有研究。
这等医学圣手,跟着自己才能发挥他一生的本领,将岐圣门庭,发扬光大!
“臣…”陈实功想要拒绝,只是一时找不到理由,急的脑门生出了冷汗,他医术了得,可给皇帝看病,是用药也不对,不用药也不对。
壬寅宫变,嘉靖皇帝被宫女刺杀,救了嘉靖皇帝一命的太医院使许绅,刚回家就一命呜呼了。
太医院的太医,给别人看病,都是药到病除,给皇帝看病,却是看好也得死,看不好也得死。
朱翊钧也不跟陈实功墨迹,笑着说道:“那朕问娘亲讨要便是,带着医箱,随朕去趟北镇抚司衙门,给刺杀朕的王章龙切切脉。”
北镇抚司五毒之刑,天下闻名,进了北镇抚司衙门,再壮的汉子,也能变成半残,别案子没审问,人先死了。
到时候缇帅就是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
缇骑式微,北镇抚司衙门不见得安全。
朱翊钧一瘸三拐的走到了李太后和陈太后的面前,笑着说道:“母亲,娘亲,孩儿练功回来了,腿有些不舒服,不过没什么大碍,小孩好的都快。”
“为娘都说了辛苦,你就是不听,今天这是受罪了,明天还练不?”李太后看着朱翊钧一瘸三拐的样子,就有些心疼,这话里话外,有埋怨朱希孝的意思。
朱翊钧颇为郑重的说道:“练,一日不会荒废。”
“那就由皇儿去吧。”李太后终究是忍住了内心的慈心,孩子都没喊苦喊累,习武也是好的,再面对刺客,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朱翊钧接着说道:“陈太医以后就跟着孩儿了,若是这练武练过劲儿也能看护,娘亲安心,孩儿带着陈太医去一趟北镇抚司衙门,宫门落锁前就回来。”
“外廷的大臣们,为了利益斗的你死我活,这案子,他们办起来,最终要奔着党锢去,孩儿过去看看。”
李太后带着怒气看了冯保一眼,这活儿本来该他干的,他干不好,还落了口实给外廷,否则哪里用陛下出面?
朱翊钧颇为确定的说道:“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找到了,外面勾结之人也要找到,而且要处以极刑,以收威吓惩戒之效。”
“否则这种事,日后怕是会经常发生,母亲不用担心,缇帅和冯大伴的净军都跟着,不会有事。”
“那就去吧。”李太后思考再思考,才挥了挥手说道:“宫门落锁前,一定回来。”
“嗯,孩儿告退。”朱翊钧告别两宫太后,向着承天门而去,北镇抚司衙门,就在承天门外,和六部衙门相对,他走的不快,因为腿脚还有些不舒服,走了几百步后,便四平八稳了。
年轻的身体,恢复就是快。
缇骑打开了承天门的正门,锦衣卫们站成了两排为陛下开道,每个人都站得笔直,威风凛凛,陛下出宫了,他们就是陛下安全的保证。
轿撵就在朱翊钧身后跟着,不过他没有乘坐,而是步行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