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习武已经有半年有余,气息变得绵长,下盘扎实、腿部力量壮实,所以蛙泳的速度还挺快,在水里,朱翊钧就是个灵活的小胖子。
越不下水,越怕水,朱翊钧第一次下水,李太后也不乐意还生了好大的气,但是随着小皇帝的进步飞速,李太后也只能听之任之。
“戚帅,应该如何灭虏?”朱翊钧一直跟着戚继光走到了两宫太后的珠帘之前,才开口说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戚继光对两宫太后见礼后,听到陛下的询问,知道这是问国之长策,而不是虚头巴脑的唱赞歌,更不是表忠心,是需要戚继光作为帝国的大将军,做出自己对帝国戎事提出自己建设性意见。
他的这次奏对,很有可能决定大明戎事,十年、二十年的走向。
“唯有重振京营。”戚继光首先做了一个总述。
要灭虏、要一雪前耻、要边方靖安、要防止地方继续坐大,只有一个办法,重振京营。
李太后沉默了片刻问道:“边军不可倚仗?”
“不可倚仗。”戚继光颇为确切的说道:“若是元辅来说,那自然是说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因为征伐自诸侯出,天下不宁,元辅已经说了很多了,臣不多置喙。”
“臣以为边军不可以倚仗的原因,是边军本身的职能,就只是防守、反击,而不能进攻,天下并无物莫能陷之坚盾,万里长城,遍地狼烟,今日虎峪口,明日东胜卫,频繁滋扰,我大明疲惫不堪。”
“边方军卒本为卫所,所务耕战,持盾坚守之能。”
“昔日太祖高皇帝建天下军屯卫所,本为恢复民生生计,持矛进取的为淮西军,老家军,洪武年间八次北伐,皆为老家军所为。”
“成祖文皇帝建京营,以京营征伐,三次北伐斩获颇丰,北虏望风远遁千里莫敢敌。”
“正统十四年,景泰帝率备倭军、备操军,于城外阻敌,瓦剌人损失惨重。”
“京营军兵遴锐选锋,所务攻伐,持矛征伐之能。”
戚继光不止一次跟小皇帝讲过,边方军屯卫所不可废弃,这是军兵之根源,边方军卒让他们种种地、平日操练一番,能拉弓射箭、能站在城墙关隘上守城已经足够了。
非要他们出塞作战,他们也做不到,没那个能力。
嘉靖二十九年起,大明和瓦剌打了十五六年时间,大明赢都是小赢,输都是千里溃败,这不是敌人有多么的强大,边军吃不饱,他们恨不得把手中的箭,对准平日欺压自己的庶弁将,能守城已经不易了,不能要求太多。
这里面还有监察难,京营在皇帝身边,众目睽睽,边军监察困难重重。
京营的矛都不锋利,地方为什么要怕朝廷呢?
朱翊钧颇为感叹的说道:“器材,一材一艺者,必因人而器使之,不可过于求备;”
“不器全才,欲求谋国非常之功,则无务为自全谋身之计,人君得之固当大任。”
“元辅先生论君子不器,任人如此,国事亦如此。”
边军就是典型的器才,有一才一艺,不能过于苛求,而京营是精锐中的精锐,求非常之功,不拘泥于器型。
李太后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戚帅所言有理。”
李太后其实对边军并不在意,或者说如何灭虏不是很在意,她只是想看到戚继光和地方边军切割,看到戚继光能把自己身上的张党、浙党的痕迹清洗,成为坚定的帝党,成为皇帝手中的利器,而不是大臣威逼皇权的利器。
至于天下靖安,那是皇帝的职责,李太后的职责,就只是在皇帝亲政之前,保护好小皇帝威福之权。
“戚帅的意思是,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朱翊钧想了想,眼前一亮问道。
“陛下圣明。”戚继光俯首说道。
进攻是一件比防守更划算的事儿,但是进攻的职能需要京营承担,而京营需要皇帝亲自操持。
朱翊钧和戚继光聊了许久,这一次朱翊钧没留戚继光在宫里吃饭,上次是打了胜仗,那是赐席。
朱翊钧的日常里多了一项,至北土城操阅军马。
这件事还没敲定,就引起了言官们的口诛笔伐。
主要是十岁皇帝,每日操阅军马,是不是操之过急了些?
葛守礼更是冲锋在前怒斥元辅:张居正你亡人臣之礼,我大明还没亡天下,我大明的言官还没死绝,就决不允许你张居正让陛下如此操劳!
国朝养士两百年,仗义死节在今日!
张居正总觉得自己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就换换顺序,先让张四维回朝,再让王崇古回宣府,这样一来,张居正好继续对晋党追击,也让张四维和葛守礼掐起来,省的葛守礼天天挑张居正的理儿。
最关键的是,都察院另外一位总宪,从海南回朝的海瑞,对陛下每日都前往京营操阅,也不支持。
十岁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