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现在也是读书人了,这心思着实是有点脏,脏就脏吧,比懵懵懂懂,不谙事理要强得多。
张居正翻出了一封申斥的诏书,添了几笔,递给了张宏,请皇帝下印,送蓟州申斥吴兑,由缇骑宣旨,当场把官位给下了,而后押解入京。
“俞帅点将要两广总督殷正茂手下悍将陈璘之事,元辅先生以为如何?”朱翊钧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张居正俯首说道:“两广已经趋于安定,陈璘乃是悍勇将才,前往俞帅帐下,兵法自然精进。”
“有劳元辅先生操劳国事了,这一应诏书收归司礼监,若是真的来了,也不至于慌了手脚,今日明公疲惫,明日休沐一日吧。”朱翊钧微微欠身,感谢张居正的操劳,同时给今天忙活的明公们放个假。
“谢陛下隆恩,恭送陛下。”张居正再次俯首谢恩,送别皇帝。
张居正其实对晋党并不在乎,即便是高拱、杨博在朝那会儿,张居正也不是很在乎,张居正知道自己能斗的过他们,这都斗了多少年了,他们那些个花招,张居正了然于心,也就杨博搞出的新晋党,能让张居正眼前一亮。
张居正最在乎的是小皇帝,而这次谎报军情的处置中,小皇帝展现出了他的勇气,展现出了抱负,这对张居正是最好的消息。
晋党而已。
只是小皇帝那阳光开朗的笑容,多少有点瘆人。
两宫太后听闻是谎报,便松了口气,李太后有些不明白,看着朱翊钧问道:“既然谎报军情,那就革职令其回籍闲住就是,为何还要把吴兑送回宣府继续做巡抚呢?”
朱翊钧想了想回答道:“孩儿在太液池用弹弓短钉打鱼,这才打了几天,打了几条,那些鱼一看到孩儿的身影,就跑的无影无踪,而后孩儿走远,这些鱼就又浮出了水面,孩儿打鱼是为了练准头。”
“可若是想要把太液池里的鱼一网打尽,最好的办法是不惊扰它们,把它们赶到一处用网抄起。”
陈太后听闻,直接就乐了,摇头说道:“这打鱼还能打出道理来?妹妹也别担心皇儿了,心里有主意就行,元辅跟咱们皇儿奏对,说的话,咱们都不明白,让他们拿主意吧,咱们也轻便些。”
李太后想了想,摆了摆手说道:“这么晚了,快去睡吧。”
人在北土城京营的谭纶,听到了是谎报军情后,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隆庆二年那次我不在京师,隆庆五年八月,有南归汉人言北方有北虏欲犯边,折腾了整整七天,那次差点要了我的命啊,那谎报军情的方逢时,现在还在大同做巡抚呢,和吴兑就是一个货色。”谭纶看着戚继光,说起了过往。
戚继光那时仍然只是边军,对事情的全貌不是很清楚,谭纶说起,戚继光才知道了详情,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张居正在书信里,只是叮嘱当时还在蓟州的戚继光,好好练兵。
谭纶紧了紧大氅,笑着说道:“别送了,戚帅,京营务必要振奋起来,哪怕有一万精兵在,竖子安敢如此猖狂!”
“送谭司马。”戚继光送别了谭纶,眼神中晦暗不明,京营,诛不臣。
宣旨的内官徐爵、缇骑的两个提刑千户赵梦祐、骆秉良,以及四十多骑,乘快马奔向了蓟州,蓟州距离京师不过百二十里,没过多久就到了。
徐爵翻身下马,身后两个小宦官抱着圣旨紧随其后,赵梦祐、骆秉良带着缇骑们抽出了绣春刀,他们出京代表的就是大明至高无上的皇权,边镇胆敢反抗,那就是谋反。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到了开城门的时候,蓟州总兵官赵大成打开了城门,缇骑鱼贯而入,找到了还在准备早饭的吴兑,两个缇骑当场就把他摁下,几个侍妾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你们是谁!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被摁住的吴兑,疯狂的叫嚷着,缇骑们只觉得有些厌烦,将其用力的摁在了地上,令其动弹不得。
“吴参赞好雅兴啊,在边方还能找到一二三四五,五个侍妾来,这日子果然潇洒。”徐爵走了进来,嗤笑一声,大声的说道:“蓟州参赞军务、兵部郎中吴兑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因忆前隆庆,宣大忽报西虏犯蓟,蓟人侦探者,因遂称见虏已西行,犯在旦夕。”
“各路之兵,婴墙摆守,京师亦为之戒严,庙堂皇皇,亦议守城之策。兴化不能主持,举措纷纷,皆极可笑。而虏终无影响,防守一月遂罢,费以数十万计。”
“今东报沓至,若如往日举动,则又成一笑柄矣。”
“蓟镇之报,竟成乌有,皆属料敌虚报诳赏之言,但彼中任事者,利害切身,一有所闻,辄行奏报,何如?只为他日免罪之地,固未暇审其诚伪也,报伪人伪,事事皆伪,边方遂皆是败伪。”
“朕德凉冲龄,曾听闻:良夜骊宫奏管簧,无端烽火烛穹苍,可怜列国奔驰苦,止博褒妃笑一场。汝料敌虚报诳赏之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