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稽查私盐,能闹出衙役和私盐贩子打起来,而且还打死了这么多人,属实是有些不正常。
宋阳山听闻出了人命,立刻开始了调查,整个冲突的过程非常清楚,衙门去搞创收,结果平素里十分乖巧的私盐贩子,突然不肯再拿钱,还召集了盐丁反抗,大家都是积怨极深,打起来那下手没什么轻重,死人极多。
私盐贩子也叫盐帮,那可都是凶狠之徒。
这个案子最大的疑问就在于:皂班衙役供述说,当时吏房主事传话说,若是催科不利,就不用回来了。
而吏房主事坚决否认自己没说过这话,这就产生了冲突和疑问,而这个吏房主事,是顾章志的表亲,举人出身。
宋阳山作为应天巡抚,搞个创收,收四差银都能搞出了人命来,那就是有处置不当、执法过甚、吹求过急的罪责。
张居正说顾章志有纵容的嫌疑,就是这个吏房主事到底有没有指使衙役过分追究,引发的疑惑。
“稽查私盐也是应天巡抚宋阳山所请,他还是主责,既然要稽查,或者说均平税赋,整理这南衙税赋乱象,就该万分谨慎才对。”葛守礼作为都察院总宪,发表了他的观点,宋阳山在南衙不仅仅清理侵占,还有这力差银,把事情交待下去,出了事,宋阳山当然是主要责任人。
海瑞做过应天巡抚,他摇头说道:“老手艺了。”
“海总宪也吃过这个苦头?”吏部尚书张翰颇为惊讶的问道。
“嗯,当初做应天巡抚,当时疏浚黄浦江,有几个力夫就无故走失了。”海瑞提到了他在松江府治水时候遇到的窘迫,手段极为熟悉,你要做事,有人就会居中坏事。
张居正看着手中弹劾宋阳山的奏疏,摇头说道:“降宋阳山三级寄禄,留任戴罪立功吧,若有下次,立黜无疑。”
做错事就该挨罚,张居正想保也保不住,只能给宋阳山一个处罚。
“张进殴言官王颐案。”张居正说起了第二个案子。
冯保接过了话茬说道:“这王颐出言不逊,骂了张进,就跟王崇古骂咱家是个阉党一样,打瞎子骂哑巴,王颐骂张进没男人根,当时就打了起来,当时王颐一共七人,张进带着六个番子。包括张诚,松江提督内臣张诚当时在南衙办事。”
“张进和王颐的冲突,主要是张进在南衙卖书,查抄了王颐家中盗印书坊,张进也不知道王颐言官当面,打完了才知晓。”
冯保站在张进的角度把事情说完了。
王颐的书坊盗印皇庄加料版《矛盾说》引发的冲突,加料版就是有几个君臣奏对小故事,比干巴巴的矛盾说好看,而且有例子,算是皇家特许,毕竟皇帝的事儿,皇帝的家奴才能印。
张进去吃酒,王颐怒骂阉党,还骂张进的短处,这就打起来了。
朱翊钧敲了敲铅笔,轻轻咳嗽了一声,看着冯保问道:“冯大伴,张诚也参与了?张进打赢了吗?”
“额…张诚在南衙寻找舟师和造船的工匠,刚到南京,张进故此招待,才遇到了王颐。张进和六个番子无人受伤,王颐等七人,被打伤了,王颐被打掉了四颗牙。”冯保简单汇报一下战果,不仅打赢了,而且是全胜!
这么严肃的时候,陛下一开口就是问打的结果,看来陛下真的很喜欢看热闹!
“嗯。”朱翊钧露出了笑容说道:“没事,你们继续吵…廷议,廷议吧。”
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面对宦官,而且是侦稽事的东厂番子,自然很难赢了!
打赢了就好,要是打输了一定把张进、张诚拉回京师好好陪练一下,省的出门给皇帝丢人,对于老祖宗义子和二祖宗义子通力合作,一起揍人的行为,朱翊钧非常赞赏。
在宫里,哪怕是撕的再厉害,争的再凶,出了宫,那都是宫里人,遇到了事儿,张诚没有袖手旁观,做的不错。
内廷和外廷的冲突来了,若是张进、张诚不被处罚,那日后宦官打朝臣,就会蔚然成风,此风不可长。
若是严格处罚张进和张诚,那日后各地监督的宦官,干脆就不用外派了,内廷也不用叫内廷了。
这玩意儿不单纯是个打人的案子,还是个内外廷的冲突,比较难处理。
冯保想了想说道:“王颐就该打,科道言官出言不逊,不修德行,因为买卖上的事儿,出口成脏,这是连宦官都不会做的事儿,理当训诫。”
“张进和张诚做的也不对,殴打朝廷命官,着实是有些过分,理应杖十,以儆效尤。”
“元辅先生以为呢?”
冯保的意思是各打五十大板,张进和张诚打人,固然不对,要挨廷杖,但是站在宦官的角度,王颐太特么的欠揍了,说的那是人话吗?
盗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