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至高无上,治下百姓万万,受万民供养的小皇帝,御用之物,自然是质量上乘,钢和白口铁,眼下放眼天下,只有大明有这种标准。
但戚继光和李如松也不吭声,他们只是个武将罢了。
朱翊钧让冯保过来,给戚继光和李如松量身,准备给他们二人,打造了一副钢制的板甲。
戚继光看小皇帝真的打算制作,低声提醒道:“陛下,这东西礼仪的时候,还能用用,上不了战场。”
“咱们大明有一种床弩,名叫三弓沐弩,大抵桌案大小,箭矢为一枪三剑箭,就是用的枪矛做箭矢,七十人张发的床弩,穿这么一身上战场就是靶子,敌人一看,就知这是大将。”
“宋辽澶州之战中,辽朝统军萧挞凛,自恃勇武,鲜衣怒马,率数十轻骑在澶州城下巡视,宋军威虎军头张绬、周文质,以床弩击中萧挞凛。”
七十人张发的三弓沐弩,是一种守城利器,专门狙杀鲜衣怒马前线将领,现在还有炮,这东西上了战场,意义何在呢?
“若是我大明精骑,也不需多,三千人重骑,人人披如此重甲,必然所向披靡。”朱翊钧想了想说道,不适合大规模列装,就走精锐路线。
戚继光暗自吞了吞喉头,三千板甲骑兵,陛下还真敢想!
戚帅叹了口气说道:“三千…大司徒怕是要立刻致仕离朝了,八百大抵已经是极限了。”
“先造着玩,万一咱们哪天阔了呢!”朱翊钧闻言,吐了口气,人穷志短,穷是大明的缺点,不是板甲的缺点。
“陛下,能造出如此甲胄之国,已经不是一般的蛮夷了,理当慎重再慎重,这红毛番究竟何意,仍需慎重。”戚继光从军事的专业角度,谈到了这个大佛郎机人和大明周围的蛮夷完全不同。
甲胄或者说军械的打造,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反映出他的国力。
小佛郎机人的火器等物,和大明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这已经非常可怕了,大明可是已知世界的庞然大物,而小弗朗机人的军事、政治、文化、经济等似乎和大明没有太多的差距。
而短短不到五十年的时间,大佛郎机人再次走入大明的视线之中,无论是他们的商船、火器、甲胄,都有了独到之处,甚至可以说有了领先的地方,这就需要警惕了。
天恒变,地恒变,人恒变,大明不可能一直维持自己的军备优势、商品优势、文化优势,比如在船这一商品上,大明已经完全失去了商品优势。
这对自诩是天朝上国,或者说对有着华夷之辨的大明而言,是一件很难接受,但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一边骂着对方是蛮夷,一边还要买对方的东西,这种又当又立的心态,于国不利。
军备优势、商品优势和文化优势失去之后,就会失去政治优势,最后的结果就是,大明从高不可攀的天朝上国向下滑落。
到那一天,大明,或者说中原,将会在地狱之中沉沦。
“人各有所长,人如此,国亦如此,戚帅所虑我也明白,一条船能装四百万两银子,漂洋过海来到大明,朕从来没有小觑他们。”朱翊钧笑着说道:“弱小和落后,是傲慢的结果。”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取长补短去芜存菁,才是矛盾说的根本。”
戚继光发现自己担心完全多余了,小皇帝也不知道是不务正业学习不好,没学到华夷之辨,还是对外来事物比较容易接受,亦或者是有一颗赤子之心、纯白至质,小皇帝对于大明在某个领域有落后,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坦然接受了这种现状,并且没有恼羞成怒,选择以傲慢去应对远方来使。
“陛下圣明。”戚继光和李如松如是说道。
朱翊钧让张宏重新把板甲挂了起来,而后拿出了自己的三十四斤的软弓,瞄准之后射向了板甲,箭矢打在了板甲上发出了一声轻响,掉落在地上。
毫无疑问,朱翊钧的软甲轻箭,落在板甲上,就留下了一个小坑,别说洞穿了。
朱翊钧每日习武开始了。
到了下午的时候,在馆驿的黎牙实和安东尼奥,就看到了坑坑洼洼的板甲,中间破的那个洞口,让黎牙实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黎牙实极为懊恼的说道:“就是那英格兰的长弓兵也无法在板甲上留下如此伤口才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是我们的二两四钱扁平四菱破甲箭,一百二十斤以上的虎力弓。”鸿胪寺卿陈学会将破甲弓箭放在了桌上笑着说道:“慢点,别伤到了。”
通事将话准确无误的翻译了过去,黎牙实握着箭矢,将箭簇插进了伤口之内,严丝合缝,就是这箭头射伤了板甲。
这就是伤了板甲的弓箭,就连安东尼奥都直呼不敢相信,但事实就在眼前。
陈学会,是万历元年十一月,由户部云南司署郎中事员外郎升为了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