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所言,唯理所在。”朱翊钧笑着说道,答应了下来,就是吃吃喝喝表达一下叔侄情谊。
“皇叔左上归班,朕今日朝会仍有事未了,朝会之后,再叙眷亲之厚。”朱翊钧发现了朱载堉的不适应,一辈子都没上过朝,该站哪里都不清楚。
亲王世子尊贵,站在台下也是左起第一个。
“谢陛下隆恩。”朱载堉走到了张居正身边,站在了一旁。
朱载堉一开口称呼自己是世子,张口闭口就是谢恩,狂生如此表现,让很多朝臣非常失望!
皇帝诏朱载堉回朝,科道言官并不觉得有异,为了表示亲亲之谊,宣亲厚藩王进京,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天顺年间,复辟的明英宗为了争取宗藩的支持,两次把嫡皇叔襄王朱瞻墡请到了京师来撑场子。
这些朝臣失望原因比较复杂。
郑王府和兴王府不和已经二十七年,嘉靖皇帝在旁支入大宗之前是兴王,很多朝臣都把这一系叫做兴王府,就像当年燕王清君侧进了南京城当了皇帝,很多士林都把朱棣这一系叫做燕王府或者燕府。
嘉靖皇帝大礼仪的确赢了,而且赢得彻底,可是还是有人觉得嘉靖皇帝是乡下人入京来当皇帝了。
朝臣们希望看到的局面是,狂生朱载堉,入殿不跪,大骂兴王府失了亲亲之谊,薄待宗亲,上演一出宗室相残;或者因为二十七年前旧事,郑王世子痛哭陈述,大声诘责皇帝,你们兴王府不顾亲戚帮衬,问一声当年之事究竟谁对谁错;或者因为小皇帝年龄幼小,皇叔朱载堉摆出皇帝的架子,教训一下这个为非作歹天天骂人的小皇帝,哪怕是杀杀小皇帝的威风也好。
哪怕是朱载堉骂一骂张居正也好,辽王废藩之事,那可是伤害的亲王!
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朱载堉上了朝就一直很老实。
围绕着朱载堉入京,朝臣们展开了许多的构想,并且做出了不少的方案,如何跟进,如何架起火架子来,把这朱载堉给架的高高的,活活烤死。
结果人人皆称的狂生,就这?
入了殿就磕头,皇帝说句话就谢恩,狂在哪里?
朱载堉也想狂,他倒不是顾忌朝堂威严,也不是不想那么干,实在是不想给自己亲爹找麻烦,他若是孑然一身,怕是早就咆哮朝堂了,但是他还有个受了十九年高墙之苦的亲爹,在朝里咆哮朝堂,他全家岂不是都要被贬为庶人?
要知道辽王在隆庆二年,被废藩了,干这事儿的人,就在朝堂上站着,叫张居正。
朱翊钧的手伸向了奏疏,拿出了一本。
朱载堉敏锐的察觉到,整个皇极殿上百十来号人全都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甚至有几个人还抖了一下。
主要是被小皇帝给骂了,不涨声誉,更得不到什么诤谏的美名。
朱翊钧拿起了第一本奏疏说道:“刑科左给事中郑岳在不在?”
“臣在。”郑岳出列俯首说道。
自从小皇帝开始随机点名,大朝会就没有故意失朝的人,那个贾三近被押到殿内的场景,历历在目,令人不寒而栗。
朱翊钧拿着奏疏说道:“卿上奏来说:我朝会典载:盖以藩王体尊,其燕飨皆得用乐,不独迎接诏敕为然。亲王乐工二十七户,今乃概从裁革,此减削太苛,事例之未妥者也。”
亲王府应该有乐工二十七户,一体裁撤。
“藩王体尊,恩恤太薄。”郑岳不觉有异常。
朱翊钧点头说道:“你这奏疏里,除了乐户,还有房屋等项一概停给、身后坟价概从停给、郡王故绝不准袭封,如此种种十七条,朕都看过了。”
郑岳赶忙俯首说道:“必考求国体,审察人情,上不亏展亲睦族之仁,下不失酌盈剂虚之术。”
“臣诚知国家财用大亏,可是这宗藩乃是朝廷藩篱,做事理应审查人情,若能上不亏展亲睦族的仁德,下不失酌盈剂虚的计较,为德兹之计。”
“臣细心选了十七条,这十七条花的不多,却能体现朝廷的恩厚。”
朱翊钧看着郑岳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郑岳才是个孩子,朱翊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孩子。
“上不亏展亲睦族之仁,下不失酌盈剂虚之术。两全,两全,这天底下哪有两全之事。”朱翊钧稍微掐算了一番说道:“朕就说这房屋等项一概停给吧。”
“正德八年封荣王,营建王府八百间,民役、米粱、木架、砖石等物折算,共计折银四十二万,嘉靖四十年,景王封藩,王府营建,折银四十四万。”
“一个郡王府是每位盖府屋共四十六间,前门楼、中门楼、前厅房、厢房、后厅房、厨房、库房、米仓、马房等,就要两万银子,爱卿啊,你知道大明郡王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