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光直呼便宜,户部大司徒王国光本来做好了倾家荡产的打算,开海政策下,必然要再建水师,但今天看到了船厂志书,这么一算,真的不贵了。
造他十艘,也才三十万两银子,这和东南倭患造成的损失而言,简直是九百牛一毛。
水师或者说军队,贵的是人。
陈璘也满是感慨的说道:“这东西,没想的那么贵。”
造之前,陈璘以为很贵,但是开始造了之后,才发现,是红毛番卖的贵。
朱翊钧问起了那江苏葛氏,葛成杀稽税账房之时,说起这个朱翊钧就是满脸的怒气。
陈璘在南衙,他还真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他犹豫了下才说道:“江苏葛氏被抄家,是因为葛氏通倭,而不是佣奴葛成杀人。”
葛成杀人那是葛成的罪责,指使的罪名也有定文,顶多把葛氏家主拉来斩首示众,这完全到不了抄家的地步,而且这种指使的罪名,很难定罪,就在于证据难以搜集,葛成一个织工,他见不到葛氏家主,都是葛氏的‘家人’传达命令。
所以这种案子,最是难以追溯源头。
但是葛氏被抄家的罪名是通倭,这才是骆秉良立刻前往抄家的根本原因。
因为葛成信誓旦旦的说,他见到了倭人购买了葛氏出产的丝绸棉布等物。倭人非常好确认,他们的发型是中间刮干净还留下一小撮,走到哪里都能被认出来。
葛成信誓旦旦的说,他看到了倭人,而且还有其他人一起作证,稍微走访询问,就坐实了通倭的罪名。
这也是俞大猷希望能够设立巡检司的原因,缉私防倭。
朱翊钧眉头紧皱的问道:“只是做生意的话,骆秉良也不会抄家才对,携怨有滥用职权,依势作宠之态。”
稽税房成立,缇骑负责督税,没有想的那么简单,骆秉良做事也不会全无规矩,否则风力舆论能把骆秉良吃的干干净净。
大明通倭是一个重罪,但也不是说不论任何事,只要和倭寇沾上了边,就算是通倭。
室町幕府还是大明册封的倭国国王,嘉靖年间倭人争贡才下旨停止倭人朝贡,在此之前,倭国每十年都朝贡一次,若是沾上边就算了,那大明朝廷才是最大的通倭。
大明在月港的明令是禁止商舶前往倭国通商,但其实每年从月港都会流入大量的倭银,倭国的白银是大明亟需之物,只是做买卖,一般不做处置。
陈璘斟酌了一番说道:“朝廷责令权豪之家交甲弩,苏州葛氏偷偷藏了起来,将这些甲弩一并售卖给了倭人。”
“该死。”朱翊钧听闻,嗤笑了一下,果然如此,要不然缇骑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愣是要抄家了。
这是不稀奇,辽东副总兵赵完责督办甲胄军备,辽东北虏、建奴都有了大明的布面甲,上面还有大明工匠的铭文,只能说该死中的该死了。
朱翊钧和陈璘又聊了很久南衙的事儿,才示意缇骑们把船抬出去,运到天津卫,让陈璘回松江镇便是。
因为要见外官,今日的廷议顺延一日,皇帝今日没有御门听政,只有讲筵之事。
“先生如何看待孟子说善战者服上刑这句?”朱翊钧坐直了身子问道。
“彼时列国征战,礼崩乐坏,天下无仁义可言,故此言之。”张居正还是他讲学时候那个态度。
脱离任何时代背景去讨论言行,那都不是践履之实,都是强行附会,当时孟子是为了劝仁义,至于霸道,那会儿天下遍地都是霸道,还用孟子去详细谈论?
张居正稍微斟酌了一番说道:“陛下,臣有进言。”
“先生请讲。”朱翊钧点头说道。
张居正俯首说道:“《礼记》曰: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民知敬学。”
“臣为世宗肃皇帝实录总裁,查得嘉靖初年,世宗皇帝曾诏敕吏部,言:学政败坏糜烂,责成吏部,将天下提学官通行考察改黜,盖仅有存者。又诏礼部沙汰天下生员,不许附学过于廪增之数。”
“世宗皇帝旧章已废除,士习日敝,民伪日滋,陛下登极以来,止三年,吏部亦未见改黜提学官一人,实则积习日久,振蛊为艰。今之士习,凋敝已极,即按先朝故事,大加洗涤,亦岂为过?”
“臣请申明嘉靖初年旧章,整饬学政以振兴人才。”
整饬学政,这也是嘉靖新政的一部分,嘉靖初年,旁支入大宗的嘉靖皇帝也是想要做个好皇帝,做个明君,在张璁和桂萼的帮助下,也结结实实的做了二十年的明主,后来嘉靖怠政专心玄修,这些新政慢慢都荒废掉了。
朱翊钧登基三年以来,大明吏部没有罢免过一个提学官,也没有清汰天下生员,这学政败坏,积弊已久。
“先生有何良方?”小皇帝问策辅臣。
“臣有《整饬学政疏》一本。”张居正翻动着自己的袖子,拿出了一本奏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