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思索了片刻说道:“有票即征,无票则不征,无票征税,伸手就砍头。票是催缴票,但凡是不持催缴票随意追缴,则以谋逆论,瓜蔓连坐,国典具存,必不容贷。”
稽税房稽税,都是发催缴票,没催缴票,随意设关征税,都是冒名顶替者,抓到一个就杀一个,抓到十个就杀十个,提刑千户本身就是侦缉事出身,地方不抓,缇骑来抓,抓到了就是瓜蔓连坐,绝无姑息之说。
想破坏朝廷新政,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王崇古思索再三说道:“瓜蔓连坐,是不是不太仁义?陛下幼冲,岂不是陷陛下不仁恶名?”
恶名?
朱翊钧轻轻咳嗽一声,一点都不在乎的说道:“朕德凉幼冲。”
王崇古差点从凳子上跳起来,他真的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宣府大同过自己逍遥日子去!
这里面的逻辑其实非常简单,皇帝因为年纪小所以还没有修德,闹得收不了场了,一脸委屈巴巴的说:自己这个年纪,还不太懂国事,也不知道追欠,会闹到这个地步,朕下个罪己诏行不行?朕都认错了,还想怎样?!
而且小皇帝会套在小皇帝的这个壳子里一直这么干!
眼下小皇帝支持张居正,张居正自己还深谙矛盾的真谛,还握着公私论,跟3.0版本的张居正斗法,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找死。
万士和看王崇古不配合,思考了一下说道:“《大明律》明文:凡因事聚众,将本管及公差勘事、催收钱粮等项,一应监临官殴打绑缚者,俱问罪,不分首从。属军卫者,发极边卫分充军;属有司者,发边外为民。”
“抗税适应此条。”
作为刑部尚书,王崇古劝仁义显然是干了礼部的活儿,所以万士和转头干了刑部的活儿。
既然有催缴票才能收税,无票稽税,伸手就砍头。
那么问题来了,抗税该怎么处置,大明会典规定,抗税一律发极边充军。
这是明文规定,写在大明会典里的。
张居正知道这个条文,因为朱正色的案子,他专门研究过,但是万士和居然知道,他颇为惊讶的说道:“万尚书是怎么知道此款?”
“《大明会典》看到的。”万士和颇为确信的说道,皇帝多次训诫他读书,他真的读书了,而且还读的挺好,陛下告诉他,可以骑墙,他就骑墙。
“理应如此。”张居正点头,不知道在说抗税发极边充军理应如此,还是说大明的礼部尚书理应如此,或者两个意思都有。
“那么谁还有异议吗?”张居正充分尊重每一个廷臣也愿意他们各抒己见,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政令通过后,若是各部不好好执行,方便内阁问责。
反对,就当面说,又不是不让说,大胆的说就是了,若是明面上一套,背后一套,那张居正一定会发飙的。
南京湖广等道御史陈琯等人,决计不会想到,他们一封奏疏入朝,朝廷直接超级加倍,开始追欠了。
这就是个教训,稽税房变成稽税局的时候,推而广之的那一天,不服就追欠,看谁先扛不住便是。
没人有异议后,张居正写好了浮票,送于陛下御前下印。
张居正将手中的奏疏递给了户部大司徒,略微有些出神,有四个字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杀富济贫!
这是当初陛下问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时候,张居正想到的四个字,而现在,这四个字正在一步步的实现。
稽税房稽税有成本,而且成本高昂,就注定了催缴票,只会发给权豪缙绅,朝廷能收到税赋,对于欠发达地区、对于小民,就不会过多的苛责税赋,杀富济贫。
“元辅?”吕调阳提醒着张居正。
“抱歉,走神了。”张居正又拿出一本奏疏说道:“松江镇总兵俞大猷等为陈璘请功,言陈璘自吕宋马尼拉回大明,领海防巡检十二名,探明窝巢三处,松江镇总兵发兵剿灭,斩获首级三百四十二,俘四千五百余人,烧毁夷贼小舟百十余只,夺盔甲、刀剑、罗经、海图若干留存。”
朱翊钧听到之后立刻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张居正俯首说道:“死十一人,伤二十一人,海防巡检刘佑战亡。”
朱翊钧听闻颇为感触的说道:“青山有幸埋忠骨,设忠勇祠纪念其忠勇。”
平倭的好男儿,有了水翼帆船后,大明的侦查能力急速攀升,这个藏得很深的倭巢,还是被大明给找到了,平倭的军兵,在发现了倭巢就只会做一件事,把倭寇通通杀死,一个不留。
张居正看着奏疏,面色凝重的说道:“苏州葛氏通倭的甲胄,也被起获,铁证如山了。”
这次捣毁的倭巢,查获了之前苏州抗税葛氏通倭的证据,倭人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