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张居正想了想倒是颇为轻松的说道。
“简单?”
张居正笑着说道:“嗯,简单,让都察院的御史弹劾徐贞明一本,说徐贞明无同乡亲亲之谊,到牢里探望傅应祯,和傅应祯吵了起来,徐贞明让傅应祯幡然悔悟,被傅应祯痛骂一顿,不欢而散,这本奏疏,再指责徐贞明投献,是谄媚幸进之臣,无骨鲠正气,就妥帖了。”
朱翊钧看着张居正,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下身子,可谓是百感交集的说道:“先生,可真是个读书人啊!”
“谢陛下称赞。”张居正引着皇帝去文昌阁,但是皇帝却去了趟庖厨,专门把游七叫来认真的叮嘱了一番,少辣少油,而且督促先生强身健体,嘱咐了许多。
游七也只敢应是。
张居正玩的就是一手回旋镖,在风力舆论中,傅应祯和余懋学,那就是不阿附权臣的骨鲠之臣,而被张居正举荐入朝,成为了谄媚幸进之臣的徐贞明,自然不是同党了。
大明真的处处都是回旋镖。
朱翊钧真的觉得,张居正活着的时候,朝堂的朝臣们,还是不要挑战张居正的好,看看这个元辅心肠多歹毒,眼睛珠子一转就是个鬼主意,跟张居正斗,那不是被张居正捏在手里玩吗?
张居正其实可以把徐贞明的腰牌收回来,然后换个种地的人,当初徐贞明领宝岐司,也是张居正举荐的,陛下说不想换,张居正就不换。
朱翊钧到了文昌阁,书房显然是刻意整理过的。
入门挂着三件大氅,都是朱翊钧赐下的鹤氅;而桌上摆放着一个笔筒里面是铅笔,还有一组直尺与圆规;长案之后,是朱翊钧赐下的人体工程学太师椅,那可是陈实功解刳院搞出的,大明朝官久坐,很容易出现各种职业病;窗边是两架千里镜,一台折射式千里镜,一台反射式千里镜。
一束光线会被三棱镜分成七色光,和红外紫外光,而折射千里镜的色差就是这种折射引起的,除了色差之外,折射望远镜很难做到高倍,但是反射千里镜那就可以做成高倍了。
朱翊钧和张居正聊了很久的算学。
“翰林院的翰林,国子监的监生,就这么反感算学吗?”朱翊钧听张居正说起了这个算学授课的反对,略微疑惑的问道:“是狗粮太充足了吗?”
“狗粮?”张居正一愣。
“就是权豪们养狗给的钱,太多了吗?”朱翊钧解释了下狗粮的具体定义。
张居正莞尔,小皇帝这里总是能听到很多很多的新奇而准确的词汇,这个狗粮确实非常精准,而且也是贿政之弊的具体体现,摇唇鼓舌,违抗朝廷明旨,不就是为了那点狗粮?
张居正笑着说道:“倒也不全是,可能真的是太难了。”
“陛下,翰林和监生之前都没学过算学,他们有的甚至连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学不会,就会厌倦,越是不懂,就越是厌倦,自然就会反对,也有可能是教授的东西太难了,臣正在跟王锡爵沟通此事,启蒙的授课还是要长久一些。”
“没道理啊,朕都能学得会的东西,他们学不会?他们可是国子监的监生,翰林院更是人中龙凤,学不会吗?”朱翊钧两手一摊,发出了学霸的疑虑。
张居正摇头说道:“确实很难,比如这拨算盘,加减还好说,乘除就学了一个多月,都拨不明白呢。”
“如此,那就交给先生办吧。”朱翊钧觉得可能确实有这种问题,自从宋初将算学移除科举之后,中原的算学就进入了停滞不前,甚至倒退的黑暗时代,想要一下子恢复,的确需要时间。
在朱翊钧和张居正探讨大明算学教育若干问题的时候,万士和迈着四方步,来到了王崇古的家宅,王崇古的家宅和全楚会馆很近,万士和递了拜帖,才知道,葛守礼已经来了。
万士和与王崇古、葛守礼互相寒暄了几句今天寒风萧瑟天气酷热之后,才进入了正题。
“葛总宪到了,王司寇自然知道,我来所为何事了。”万士和看着王崇古说道:“陛下和元辅的意思是让王司寇入阁。”
王崇古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己的仙鹤补大氅,陛下的态度非常明显,万士和没有骗人。
“张四维能不能好好养病?!和张翰勾勾搭搭,搞些什么东西!烦死了!”王崇古看没外人,也不掩饰自己对这件事的恼怒。
他刚刚在陛下那里,借着永定毛呢厂落成,狠狠的露了个脸,告诉小皇帝,族党也不是一无是处,张四维反手就告诉陛下,族党真的是一无是处。
自己立的那点功,全都成了无用功。
“眼下辽东在用兵,西北绝对不能出任何的幺蛾子,他鼓噪这等声势,是生怕威罚不够猛烈吗?这又不是当初打不赢的时候了。”王崇古的表情就跟便秘了一样。
王崇古清晰的感受到了天变了,他深知自己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