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全境一年能出十万两白银,这都算是丰年了,这点银子根本不够用了发行货币。
现在得益于海外白银的输入,大明终于将白银货币化提上了日程,而负责这一切的是新入阁的大司徒王国光。
杨博曾经说过,王国光慎独,就是特立独行,志向高洁不愿意与旁人同流合污,他就是想做自己的事儿,他的主张是国富民强,而不是富国强兵,和张居正的新政有重合的地方,是同志、同行、同乐之人。
杨博说张四维首鼠两端不为人臣,说葛守礼憨直,说王国光慎独,杨博看人真的很准。
朱翊钧和王国光聊了很久,才确定了扩大铸钱的规模,将兵仗局的规模进一步扩大,从每年五十万银币的规模,在五年的时间内,升级到每年一百五十万银币,同时加大对云南滇铜的开采力度,将铸铜钱的规模从现在的每年三千万钱,在五年的时间内提升到每年三十亿钱,而滇铜的开采和铸钱,需要黔国公府的支持。
王希元前往云南任巡按主持滇铜之事,黔国公已经表态,全力支持,而且从王希元的奏疏上来看,黔国公府真的在全力支持开采滇铜,要人给人、要粮给粮,平整官道驿路、疏浚水路、遣使与土司苗民沟通有无,确保滇铜顺利开采还出滇铸钱。
黔国公府考虑的和当地势要豪右的完全不同,黔国公府的权力来自于大明皇帝的册封,如何通过开采滇铜,增加朝廷在云南的影响力,是黔国公府首先考虑的问题。
因为在云南,大明朝廷的影响力,实际上是通过黔国公府实现的,大明朝廷在云南的影响力越大,黔国公府的收益也就越大,交通、经济、文化等等,朝廷和黔国公府是互利共生的关系,云南郡县属于中原王朝得从忽必烈攻破大理算起。
在忽必烈灭大理之前,云南这个地方,一直属于外藩,云南这块地方归属于中国的时间,不过区区三百年,这还要算上胡元宽纵统治离散状态,除去胡元宽纵统治,云南地方,隶属于中国不过两百余年,比安南国隶属于中国的时间还短。
在大明初建的时候,云南仍有大量的土司,而这些土司在这两百余年的时间里,随着黔国公府的日拱一卒已经逐渐消亡。
大明强,则黔国公府强,大明弱,则黔国公府弱,大明亡,则黔国公府亡,这是大明朝廷和黔国公府的关系,也是大明朝廷和吕宋总督府、长崎总督府的关系。
共兴衰、同荣辱。
这是开海过程中的制度探索的过程,这对皇帝而言是极其枯燥无聊的,云南、吕宋、长崎,都远在天边,甚至这辈子朱翊钧都不会过去看看,讨论一个只存在于堪舆图和奏疏里的地方,实在是有些高谈阔论。
制度探索,也是必然要经历的过程。
这也就是为何国姓正茂老是给皇帝送美女的原因之一,皇帝虽然到不了吕宋,但是知道吕宋现状的女子,是陛下的枕边人,那么吕宋在皇帝的眼里,会更加真实几分。
王国光通过经济的手段在进步的集权,集权,是帝制之下制度设计的必然。
朱翊钧让冯保送走了两位臣子,单独留下了侯于赵,然后带侯于赵来到了宝岐司,宝岐司有多种农作物,五年如一日,朱翊钧都在亲事农桑,亲自侍弄这些花农作物,他已经从那个养绿萝都会死的种植黑户成为了农学家。
在这个年代,朱翊钧自称自己是农学家,一点都不过分,他已经将徐贞明注解的所有农书看完,并且校对,徐贞明一直在对甘薯经修修补补,对甘薯的定位仍然十分明确,是救荒粮,是补充作物。
而徐贞明的研究重点,从甘薯也开始转移到了稻谷,稻谷的改良要比徐贞明想象的要难,而且是难得多,徐贞明打算用一生去追寻稻谷谷种的改良。
侯于赵作为屯耕大家和徐贞明这个农学家有很多共同话题可以聊,朱翊钧默默的离开,没有打扰两人。
农桑之事,是朱翊钧最保守的领域,他总是那么小心翼翼的,推动着农桑的进步。
民以食为天。
朱翊钧回到了广寒殿,坐在御书房的书桌上,拿出了一封信,信是戚继光写给小皇帝的,时隔半个月多,戚继光终于写了封信给皇帝,解释了自己为何要进军应昌。
在戚继光看来,哪怕是把他戚继光、李如松、陈大成、麻锦、万余精锐都葬送到了应昌,能换来大鲜卑山山道的完全控制权,对大明而言,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戚继光送到皇宫的是书信,不是奏疏,不走兵部,不过内阁,是私人信件,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私下沟通。
是朱翊钧先给戚继光写信的,戚继光不在京师,朱翊钧就会一月三份书信给戚继光,唠叨自己的习武进度,碎碎念一些贱儒的恶心,碎碎念一些朝中党争。
写信,是朱翊钧从张居正那里学来的,一种非正式沟通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