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大明律:禁止师巫邪术条,凡师巫假降邪神,书符呪水,扶鸾祷圣,自号端公、太保、师婆及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白云宗等会,一应左道乱政之术,或隐藏图像、烧香集众、夜聚暁散、佯修善事、扇惑人民,为首者绞。依《问刑条例》诈伪篇、大明会典告诉篇,数罪并罚,首恶宿净散人苏权,当磔于市,以收威吓之效。”王崇古详细的解释了下司法条目。
按照大明律、问刑条例、大明会典,邪祟必须死。
磔就是凌迟,大明的凌迟在万历年间,从市集转移到了解刳院里,算是一种进步,毕竟血淋淋的场面,被关到了那个小院子里。
王崇古援引了法律条文,这些人被抓就只有一个下场,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哪怕是朝中正三品的大员罗汝芳支持,也只有这一个下场,必死无疑。
“罗汝芳怎么办?”吕调阳问到了罗汝芳的下场。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循旧例,让他认罪自杀吧。”
“臣等遵旨。”群臣们见所有事情已经落下了帷幕,选择了离开。
朱翊钧开始对潞王讲筵,在用过了午膳之后,朱翊钧带着潞王去了北镇抚司衙门,送罗汝芳上路。
“哥,乾清宫焚毁后,为什么不去慈宁宫住?娘亲一个月才能看到哥两次,念叨过很多次,这乾清宫修好了,哥还在西苑住着,听娘亲说,大婚之后,也还在西苑住着,是这样吗?乾清宫不都修好了吗?”在路上,潞王朱翊镠说起了自己的疑惑。
乾清宫焚毁后,皇帝哥哥住西苑,乾清宫修好了,皇帝哥哥还住西苑,这乾清宫不是白修了吗?
大婚之后,还住西苑,那王崇古拼死拼活,自己垫资赶工期,不都是白忙活吗?
“咱要是崩了,龙驭上宾,你切记,就住西苑,知道吗?那儿安全。”朱翊钧选择了实话实说,整个皇宫龙潭虎穴,只有道爷住过的西苑,才是安全的地方。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潞王朱翊镠今年十一岁了,他已经能听明白这话里话外的忌惮之意了,虽然不敢明火执仗,可是暗杀接踵而来。
“嗯?”朱翊钧第一次发现这小子,对皇位不感兴趣,不仅不感兴趣,甚至有点厌恶。
朱翊钧一直把这混小子当储君在培养,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国不可一日无君,武宗绝后,道爷单传,隆庆皇帝就俩儿子,朱翊钧甚至还担心过日后兄弟阋墙,为了个皇位打的天昏地暗,这可是至高无上的皇位,唯我独尊的皇帝。
朱翊镠不感兴趣也就罢了,甚至表现出了厌恶的情绪,让朱翊钧实在没有预料到。
“做皇帝不好?”朱翊钧试探的问道。
“不好,要做明君会很累,做昏君又很憋屈,天天被人骂,一点都不好。”朱翊镠勇敢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哪怕挨揍他也要说出来!
当亲王,花天酒地不思进取是顾全大局,当皇帝,则完全不同。
“哥这么辛苦,大明的颓势都无法挽回的话,我就更不行了。”朱翊镠两手一摊,在他看来,皇兄已经做到了极致,自己上去只会做的更差,那培养自己有什么意义呢?
朱翊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对,可你还是要继续学。”
他受过的苦,这潞王也要受一遍,真有了太子,就把潞王派到海外去开拓去,多大点事儿,国姓爷可以在外面开拓。
朱翊镠尝试躲开培养,实在是太苦了,就习武一件事,每天都能把他给累趴下,可还是没逃掉。
朱翊钧带着潞王走进了天牢里,并没有去见宿净散人苏权,而是找到了罗汝芳。
“拜见陛下,潞王殿下。”罗汝芳一看到来人,立刻打了个激灵,赶忙见礼,礼节周全,没有丝毫的缺陷,表面恭顺就是这样的臣子。
“外面有人救你,要不要朕让缇帅开个口子,你让外面的人搭救一下,朕在文华殿,你在这天牢里,跟朕再斗几场法,看看到底是谁厉害?”朱翊钧随意的搬了个凳子坐下,笑着问道。
罗汝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他们哪里是救臣,分明是拿着臣做文章罢了。”
“你知道就好。”朱翊钧颔首。
罗汝芳在整个事件之中,一直在对付张居正,西山袭杀案下决策的是宿净散人,罗汝芳一直惶恐不安,被抓了,反而睡了个好觉,他反对宿净散人对王皇后的刺杀,理由是,若是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王皇后真的一命呜呼,那皇帝就会变的更不像人了。
朱标死后,朱元璋就变得极为可怕了。
“吃顿好的,就上路吧。”朱翊钧看着罗汝芳,还是打算送他去死。
罪名有两个,其一是违抗明旨聚众讲学,其二是南衙妖书案,假借海瑞之名,言张居正之过。
这都是皇帝的明旨,抗旨不遵,自然要斩,就事论事而言,罗汝芳在西山袭杀张居正、皇帝案中,不是主要责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