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自强拿出了一本奏疏说道:“陛下所忧虑之事,就是大明进士们眼高手低,说的一套一套的,铁树都能开花,可是一动手,都漏了怯。”
“其实在国初,太祖高皇帝就察觉到了。”
“太祖高皇帝早就注意到了?”朱翊钧愕然,他觉得贱儒误国,居然不是他带来的风力舆论,在明初时候就有了?
马自强俯首说道:“洪武六年,太祖与中山王徐达手谈对弈言:朕设科举,以求天下之贤オ,务得经明行修,文质相称之士,以资任用。今有司所取,多后生少年,观其文辞,若可与有为,及试用之,能以所学措诸行事者寡。”
“朕以实心求贤,而天下以虚文应朕,非朕求实求贤之意也。”
洪武六年,大明战神、倚之为万里长城的徐达在岭北战败,狼狈回到了应天府,等待着朱元璋的处置,朱元璋以徐达功大为由,赦免了徐达的战败。
打了一辈子仗的朱元璋当然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胜负乃是兵家常事,没有什么常胜将军,打仗这种事,朱元璋非常清楚,事在人为,漠北元昭宗和王保保君臣一心,没打赢,是胡元气数未尽。
朱元璋找徐达下棋是为了给徐达分配任务,让徐达北上在当时还是北平的顺天府练兵,抵御胡虏南下,徐达这一走最少也要三年。
朱元璋找徐达下棋,就抱怨,他设立科举是为了求贤才,结果科举考试考出来的进士,看他们的文章都有可取之处,可是一试一用,所学能够践行的少之又少,他求贤若渴,可是天下却以虚文应付,这不是他求贤的本意。
朱翊钧觉得读书人嘴上功夫一流,一落到实际就现了原形,这立刻就成了祖宗之法。
朱元璋都这么说过,不服去找朱元璋反对去!
“臣这说这件旧事,其实就是说今日考校矛盾说和算学之必要,能以所学措诸行事者,必然对矛盾二字洞悉明辨,对于算学之规矩,清晰明悟,经世致用为宜。”
“这仁和县搞出一千二百万亩田来,也让穷民苦力笑话咱们大明的进士,连个清丈都清不明白,贻笑大方。”马自强为自己的吏治法补充理由,眼高于顶,不能把所学付诸于实践,墨守成规还是养在翰林院好了,别去地方霍霍百姓了。
“大宗伯所言有理,当时中山王徐达如何回复太祖高皇帝的?”朱翊钧好奇,徐达对这些贱儒们,有什么神奇的手段没有,这现成的作业,不抄白不抄,这可是祖宗成法!
谭纶冷不丁的说道:“从军。”
谭纶知道这段旧事。
“从军。”马自强肯定了谭纶的回答,这些眼高手低的家伙,从军是最好的手段,彼时大明多战,从军那都是要人命的活儿,从军苦,可是从军之后,大明儒学士乱七八糟的毛病,全都治好了。
万士和十分确信的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彼时从军都要行万里路,至少他们的眼界开阔了,做事不再小气了,一如到了大宁卫的周良寅,悬在头上的刀逼的他必须要将所学付诸于实践,否则就是死。”
谭纶短兵几乎天下无敌,就连戚继光都不是对手,曾省吾少司马督师平定都掌蛮的时候,也是深入蛮荒,王崇古的环首刀也玩的出神入化,这一点王谦深有体会。
谭纶是浙党,曾省吾是楚党,王崇古是晋党,好坏不论的话,这都是循吏,给他们差事,他们真的能办妥当。
“手无缚鸡之力,入了京营哭爹喊娘,到了军营都是一帮祖宗。”俞大猷反对贱儒从军,皇帝不喜欢贱儒,军队的丘八们也不喜欢大头巾,这群贱儒入了京营,又是要待遇又是鼓动军心,军队山头文化本就严重,再加上这些个贱儒,那再强的京营,也会变得羸弱,还不如没有。
俞大猷反对贱儒从军。
“俞帅所虑周全。”朱翊钧深以为然的点头,他整日操阅军马,贱儒到了军营,那就是特么臭狗屎烂了一锅汤,好好的振武大势必然受到阻碍,与其让贱儒从军,不如让军卒读书。
徐达的作业抄不成了,可不代表大明皇帝没有手段收拾他们,一个算学考不过,把名字贴在东华门外,就这一招就能把贱儒恶心的寝食难安了,这年头做官要名望,连年考倒一,哪来的名望?
“太宰,考矛盾说和算学,对于选官造成了阻碍吗?”朱翊钧看向了万士和,询问这条新政,是否可以落地,会不会让选官变得极为困难,有没有什么困难,万士和是马屁精,不问他不会说的。
“没有阻碍。”万士和如实说道:“算学有点太难了,能简单一些就好了。”
“额,朕一个孩子都会的内容,他们不会吗?”朱翊钧两手一摊,他出题已经非常克制了,怎么还有人说难,丢不丢人,还好意思标榜自己是进士举人,就这水平?
“算学不会,是真的不会啊,陛下太谦虚了,陛下在算学一道的天赋异禀,人神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