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万步讲,高拱可比徐阶强多了。
“身体可好些了?”朱翊钧笑呵呵的问道。
高拱连忙俯首说道:“大医官妙手仁心,臣已经好多了。”
“嗯好多了就行,日后大明还有好消息,朕会遣内官来告知新郑公,与新郑公同乐。”朱翊钧乐呵呵的说道。
他让高拱活着,就是让高拱知道,张居正的路不见得完全正确,但比高拱要强,大明越强,高拱就心里越堵的厉害,走到这个位置,承认别人很厉害,是非常非常困难的事儿。
都是当国元辅,人张居正能做好,你高拱做不好,而且大明越来越好,奔着忠于社稷、忠于国朝的忠心,那肯定是希望大明越来越富强,但是忠于自己之心,大明越好,就显得高拱做的越差,这种矛盾和割裂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高拱到底不是个贱儒,他可以和大明的革故鼎新、国朝振奋共情。
朱翊钧心满意足,笑着和高拱聊了很久,高拱比较关切的问题是,自己之前恩荫的孩子去国子监读书的事儿,朱翊钧给了肯定的回答,按理来说高拱的儿子,应该恩荫一个不视事儿的闲散官,高拱儿子高务观读书并不好,这个闲散官就是让他吃朝廷的俸禄衣食无忧。
之前高拱儿子是有这个闲散官的官身,后来在隆庆六年的朝堂倾轧中,这个闲散官被罢免了。
高拱的父亲是正德十二年的进士,历任山东提学、陕西按察司佥事,官至光禄寺少卿,光禄寺少卿已经是正五品了,只要再往前一步,大宴赐席就可以上桌吃饭了,所以高拱也是缙绅豪户之一,高拱为官清廉,并未有太多的田亩,他被皇帝叫到京师来,就是为了让他方便看病,他可没有付费安置,也没那个钱。
朱翊钧看向了王之诰,打量了一番点头说道:“王公这又富态了不少,显然这几年修身养性,着实是修养了。”
王之诰和大明朝廷是和平分手,没有龌龊,王之诰致仕的动机就两个,一个是成全儿女亲家,一个是国朝振奋新政锐意精进,王之诰选择了离开,不愿意承担那么多的风险。
逃避不是耻辱,在朱翊钧看来,王之诰不是个懦夫,他只是觉得压力太大走不下去了而已,只要王之诰不添乱,那就已经称得上是忠君体国了,皇帝的要求真不高,只是贱儒为了私家之利,做不到。
甚至王之诰的儿子王梦麟,也在为国朝做事,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而且做得很不错,至少在杀人诛心,在王世贞定性好人坏人这件事上,表现极好,王世贞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了人人质疑的对象。
“承蒙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王之诰赶忙俯首谢恩,谁敢说皇帝小心眼,王之诰第一个跟他急,陛下心胸已经非常开阔了,再开阔些,那就是宽纵了,与国无益。
“令公子王梦麟未曾在府中?”朱翊钧打量了一圈,发现王之诰的儿子王梦麟居然不在接驾的队伍里,所以有此一问。
“回来了一趟,念叨着什么三桃杀二士,就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这明年就要会试了,也不好好读书,四处招摇,一整天都见不到人。”王之诰絮絮叨叨的抱怨着王梦麟不好好读书,整天乱跑。
朱翊钧去了王之诰的家中,他不喜欢高拱,索性就不去了,一边走一边解释着三桃杀二士的步骤,这一个方法,就是毁掉一个人名声的办法,这个办法如此的恶毒,连张居正都眉头紧皱说道:“此乃佞臣毒计,陛下岂可轻信?何人如此歹毒?!”
张居正的儿子,可是娶了王之诰的女儿,张居正很了解王梦麟,王梦麟万万想不到如此阴险的招数,而且还能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吏部尚书万士和。”朱翊钧解释了下此毒计的来历。
张居正沉默了许久说道:“万太宰不愧是读书人啊。”
朱翊钧看出了张居正对万士和的不满来,这么脏的招数自己偷偷用就是了,怎么能教给皇帝,这不是有损圣名吗?
朱翊钧想了想说道:“先生,舆论的高地是必须要占领的,在这个看不见的无形战场之中,我们要比敌人更加恶毒,才能对他们的招数做到心中有数,才能从容应对,否则他们就会占领道德的制高点,对我们指指点点,胡说八道,即便是有功也能说成有过,一如当初朕要亲手杀了陈友仁一样。”
“万太宰也是学朕的招数,从徐阶之事中得到的方法,其实朕也是从南衙的贱儒身上学来的。”
张居正恍然大悟,他还以为万士和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进化到了这种程度,原来是从皇帝身上学来的招数,那就不意外了,那也没有什么问题了。
如果万士和上奏蛊惑皇帝,那即是万士和是佞臣,相反,万士和从皇帝身上学这种阴狠的招数,则完全没有问题,因为作为臣子,执行陛下君命,是臣子的职责。
朱翊钧立刻就闻出了双标的味道来,先生也是按着亲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