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夭灼想了想说道:“陛下金口玉言,那就休息吧。”
“你就不怕有了皇长子,朕和你虽然一墙之隔,却宛如隔着一条星河那般,见一面难如登天?”朱翊钧十分郑重的谈到了这个问题,面色严肃的说道:“你知道朕在说什么。”
“臣妾知道。”王夭灼十分肯定的说道。
大明皇帝一旦有了庶长子,那皇后那儿,就不能有孩子了,否则是立嫡还是立长?这又是一场朝廷的风波,又是无事多生事端。
在历史上万历皇帝大婚后,去坤宁宫也好,还是诏皇后到乾清宫也罢,都是皇帝让大珰去传一声就好,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但是自从万历九年,万历皇帝长子朱常洛出生之后,皇后想跟皇帝见个面,都是天大的难事,望眼欲穿。
皇帝得向太后请旨,皇后还要推辞,皇太后再下旨让皇帝另幸他宫,皇帝不答应,皇后还要召集所有嫔妃,乐舞之后,还有各种天大的规矩,事后皇帝还要写文书答复太后,这种事也要写工作报告。
这些个规矩,其实就是故意设限,阻拦皇帝在有庶长子之后再有嫡子,这些规矩,是为了防止嫡庶之争,引得朝堂纷争设立的。
隆庆皇帝在有了长子之后,陈皇后就再见到隆庆皇帝,已经是葬礼了。
一入宫墙似海深,半点不由人。
朱翊钧非常不理解,王夭灼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一直安排嫔妃侍寝,安排美人侍寝,朱翊钧这处理完了国事,自然要问问清楚。
王夭灼又不蠢,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王夭灼的眼神有些躲闪,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如无朝朝暮暮,何来久久长长?”朱翊钧立刻反问道,他可是读书人,王夭灼这话是不是真心实意,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唉。”王夭灼坐在了朱翊钧的身边,眼神却看向了窗台,从窗台看向了宫墙之外小小的天空,她想了想说道:“魏高祖曹丕的皇后甄宓,也曾劝魏高祖临幸他宫,言:昔黄帝子孙蕃育,盖由妾媵众多,乃获斯祚耳。所愿广求淑媛,以丰继嗣。”
“不劝夫君蕃育子孙,乃是皇后失德。”
“胡说八道!”朱翊钧嗤之以鼻的说道。
“啊?”王夭灼大惊失色满是疑惑,她明明学的就是这样,若是皇后不让皇帝蕃育,那就是妒妇,大明之前已经有这么一个例子了,孝宗的张皇后,武宗一个独生子,结果武宗绝后,道爷才登堂入室来。
王夭灼一直将其奉为金科玉律的准则,结果今天说到了这里,皇帝居然评价胡说八道,是何道理。
“什么妇德,狗屁不通,彼时是世家天下,曹丕在邺城纳了甄宓也是为了争取中山甄氏的支持罢了,后来曹丕称帝后,便不再需要甄氏支持了,所以刚称帝第二年,就赐死了甄宓,哪是什么妇德,牵强附会而已。”朱翊钧读史,他给王夭灼讲了讲这一段。
世家天下,曹魏都倒了,甄氏还是如日中天,司马昭还封了甄温为辅国大将军,世家天下就是这样的游戏规则,国可以亡,家不能倒,至于庶民黔首死活,不过草芥罢了。
朱翊钧从来不否认黄巢杀世家杀到血流成河的物理意义,因为朱翊钧也是这么做的。
“甄宓之前嫁给了袁绍的次子袁熙,也是联姻,曹操击破袁绍,把袁绍一家赶尽杀绝了,连袁熙都被赶到了草原上,曹丕和甄宓本就是政治联姻,而且这袁熙和甄宓到底有没有孩子,也是个疑问,大概是有的,甄宓劝曹丕临幸他宫,未尝不是反抗不得,只能躲避的无奈。”朱翊钧把这个事情讲的很明白。
甄宓嫁给袁熙数年时间,肯定是有孩子的,甄宓有生育能力,袁熙也有生育能力,那曹操攻破邺城后,甄宓和袁熙的孩子哪里去了?自然是被一道杀了。
甄宓不能反抗,因为她不仅仅是自己,她背后还有整个中山甄氏,但是每天伺候杀子之仇的仇人,甄宓真的乐意?
半道夫妻也就罢了,曹丕还把甄宓的夫家一锅端了,这半道夫妻做的肯定不顺心,若是顺心,曹丕何故刚刚称帝不久,曹魏新立,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就着急忙慌的把甄宓给赐死了?
夫妻不和就是夫妻不和,说什么妇德?
“原来里面还有这段往事。”王夭灼人有点晕晕的,原来事情并不是她认为的那样,甄宓说那番话,并不完全是因为所谓的妇德,这背后的原因,妇德甚至都算不上理由。
“啊!这就是你拼命压榨咱的理由?出于妇德,你不得不安排妃嫔美人侍寝,但是又不想日后见一面都难如登天,所以才要榨干咱?早点有了孩子,就不会有立嫡立长的朝堂之争了!”朱翊钧恍然大悟,怪不得王夭灼如此生猛!
封建礼教害死人,朱翊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