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翼,他真的,他杀了人,还故意留下几个给皇帝陛下砍,真正做到了有乐同享。
谁敢说凌云翼没有恭顺之心,朱翊钧第一个跟他急,这不叫恭顺之心叫什么?连人头都故意留出几个送到御前,这是极大的恭顺!
凌云翼这样做,其实是授人以柄,他每一家留下几个人头,如果皇帝真的觉得凌云翼不受控制要处理他,这些送入京师的案犯,就是最好的切入点。
朱翊钧能够理解凌云翼,理解凌云翼内心的愤怒,当他看到了人间惨状的时候,并且有能力去改变的时候,他立刻不顾任何后果的开始了行动,并且改变了现状,这就是朱翊钧十分赞赏凌云翼的地方,行动力极强,而且和朱翊钧属于同一类人。
张凤楷自己的狗被打死了,就出离的愤怒了,甚至要让陈竹付出了家破人亡的代价,时至今日,陈竹仍然没有找到自己的妻子,他的父母死后,陈竹的妻子带着儿子逃走了,杳无音讯,张凤楷要报复到这种地步,张凤楷给出的理由是,那条咬人的狗,伴他时日已久,他若是不为其报复,就没有人性。
而张凤楷之流所鼓吹的人性,是脱离了大多数百姓甚至是反对大明江山社稷中的多数,他们口中的人性,通常都是用来实现压迫和朘剥的工具,而不是真正的人性,更加直接了当的讲,是极度的利己个人主义在作怪,在他们眼里,百姓、穷民苦力的人性并不是人性。
世界本该围绕他们这些极度利己主义而旋转。
第二天朱翊钧就看到了狗的墓碑,凌云翼说这种现象在山东蔚然成风,不是夸大其词,所有收缴的墓碑,全都被送到了京堂,不是拓本,而是真的墓碑,通过驿路送入京师一共用了七天时间。
“孔子有七十二贤人,兖州孔府有七十二走狗,真的是何其怪哉。”朱翊钧站在午门前,看着陈列的整齐的墓碑和棺材,咬着后槽牙,恶狠狠的说道。
凌云翼把所有的狗坟都刨了出来,送到京师由陛下亲自定夺,这些还带着土的棺材和墓碑,仿佛有无数的冤魂环绕其上,正在歇斯底里的对着朱翊钧这个大明皇帝愤怒的咆哮着,嘶吼着一样。
兖州孔府到底是如何影响山东地面的局势?到了当地的朝廷命官,不看孔府的脸色做事,恐怕真的是寸步难行,这一个个墓碑和棺材,就是铁证,他们在山东地面敢做到这种地步,可见其无法无天到了何种地步。
冯保和张宏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个,陛下现在怒气冲天。
“把这些狗碑都拓印下来留存,而后把狗碑立在朝阳门外,铺在快活碑林的地上,任人践踏。”朱翊钧负手而立,语气冰冷的对着冯保交代着差事。
“臣领旨。”冯保说话都不敢大声,陛下生气的时候,真的非常可怕,冯保生怕自己说话大声,导致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元辅。”朱翊钧看向了吕调阳说道:“传旨凌云翼,将衍圣公府满门抓拿入京问罪,但凡抵抗,格杀勿论。”
“臣…遵旨。”吕调阳心里打了个突突,这衍圣公府满门入京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陛下一定会痛下杀手。
吕调阳本来想劝仁恕,可是他转念一想,还是选择了遵旨,这股邪火在陛下心里环绕不散,恐怕会拧成个大疙瘩,到时候再想解开,难如登天,难不成真的让天下士子承受这份怒火?
趁着陛下的怒火还是仅仅针对衍圣公府,赶紧把衍圣公满门抓来杀了平息怒火才是正途。
“呸!什么狗屁的衍圣公!孔圣人再世,怕是要被这帮孽障给活活气死一遍,什么玩意儿!”朱翊钧一甩袖子离开了这排列整齐的狗碑和棺材。
朱翊钧曾经跟张居正说过,张居正即便是抱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贱儒,还是会高估了贱儒的下限,显然朱翊钧也犯了这样的错误,他也低估了这帮人的恶。
这狗权居然要大于人权,而且这种事堂而皇之的发生在了大明,而且不是个例,是山东普遍现象。
张居正跟朱翊钧说过,矫枉必过正,要推行矛盾说,必然要矫正当下务虚的风气,那一定会影响到言路的通畅,而现在,要打衍圣公府,一定会打到孔子的身上。
朱翊钧已经不在乎了,他相信孔圣人活着,可以理解自己处置这帮不肖子孙的做法,甚至亲自出手。
朱翊钧不是不读书,孔子那些话,并不是教人压迫和朘剥,但是封建礼教和儒学高度绑定在一起,朱翊钧要纠正这种风力的时候,一定伤及孔圣人。
孔圣人就是不满意,也不能从土里跳出来,但是儒学士会,朱翊钧相信贱儒这个群体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反对。
王之诰的长子王梦麟带着几本杂报,以弟子的身份来到了万士和的府中,万士和却让他把杂报拿进去,把礼物放在门房,这就是谢绝了礼物。
王梦麟终究不是万士和的弟子,连门下都不是。
万士和不收的原因是王梦麟有个前刑部尚书的老爹王之诰,而王之诰的女婿是张居正的儿子,如果收了王梦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