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元辅要做的是大明新政践行,此乃首务,其余不计。”
“博士免礼。”朱翊钧颇为惊讶的看着孔闻音说道:“博士也读矛盾说吗?”
孔闻音听闻,俯首说道:“臣曾精读,昨日邸报刊登《条陈务虚儒生共疾疏》,臣读罢,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羞愧难当,务虚儒士,幸好八款三十二条,臣只中了四款十二条,并不是贱儒之列。”
务虚儒生共疾,一共三十二条,全部符合才是贱儒,中一半都是务虚儒生,孔闻音十分欣慰,他就是有些务虚,算不上贱儒。
“这是孔子夫妇楷木像,今日物归原主了,本就是南宗的东西,北宗夺去了近三百年,无耻之尤。”朱翊钧示意冯保把楷木像还给南宗。
孔闻音满是期许的拉开了红绸布,而后目瞪口呆的看着楷木像,惊骇无比的指着楷木像,哆哆嗦嗦的说道:“陛…陛下,这这这,少了一个耳朵,脸上还有了伤疤,这这这…”
孔闻音家学渊源,三百年前,楷木像被借走的时候,可是完好无损,现在却变成了如此残破的模样,实在是让孔闻音不能接受!
“唉。”朱翊钧给孔闻音解释了下这些伤势的由来,孔闻音没有资格问询兖州孔府大案,这些秘闻孔闻音第一次听闻,他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楷木像,面色五味杂陈。
“简直是!简直是!有辱斯文!”孔闻音面色涨红,刚才儒雅君子的气质荡然无存。
“再刻一个赐下?修不好了。”朱翊钧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孔闻音思忖良久,才摇头说道:“臣谢陛下圣恩浩荡,家庙祭祀塑像,就这样吧,子孙不孝,子孙不孝啊。”
兖州孔府从狭义上的孝顺而言,把圣人楷木像弄丢了,就是不孝;从广义的孝,天下秩序而言,兖州孔府僭越君上,以特权肆意朘剥良善,对国朝利益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对国朝秩序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是不孝、更是不忠。
孔闻音,完全没料到圣人楷木像变成了这副模样,可坏的再厉害,那也是祖宗雕像。
“北宗失德,朕欲封南宗为衍圣公,博士接旨吧。”朱翊钧见孔闻音接受了这个残破的楷木像,示意孔闻音开始走流程,受封衍圣公。
冯保往前走了一步,两个小黄门拉开了圣旨,冯保再甩拂尘,摆开了架势,大声的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孔闻音打断了冯保的宣旨。
冯保吊着嗓子喊,孔闻音突然出声打断,冯保憋得脸色通红,真的是好悬一口气没倒过来!
“博士请讲。”朱翊钧倒是没在意,孔闻音打断圣旨说话,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孔闻音要接旨又跪到了地上,他俯首帖耳的说道:“这个衍圣公,南宗不能受,这不是臣自己的想法,我南宗族人,皆不愿从。”
“啊?”朱翊钧的表情和冯保、张宏是一模一样的,眼睛瞪大的看着孔闻音,这话说的非常直接,南宗不喜欢这个爵位。
果然是有话要说,得亏圣旨没读完,否则孔闻音就得抗旨了。
“为什么啊,受封之后,就是天下孔氏宗主正祭主庙了。”朱翊钧两手一摊,非常不解的问道。
“陛下,衢州孔氏南迁之后,大义无亏小节无损,今日得封,后日论今,必然把南孔和北孔视为一家,臣恐难生受如此屈辱,陛下,在别看看来的荣誉,可是在我们南宗看来,这就是羞辱。”孔闻音声泪俱下的说道。
衍圣公是爵位,是社会地位,是特权,在司法上、税赋上、政治上享有极大的特权,杀人强淫良家都能无罪释放,对于世人而言,这的确是一份至高的荣耀,可是对于坚守了道德数百年的南宗而言,这就是一份屈辱,天大的屈辱,这份屈辱甚至会伴随南宗世世代代。
这就是孔闻音为何要打断冯保宣旨的原因,大声的拒绝,他不是在玩三让而礼成的礼法,他真的在拒绝。
“衍圣公府真的是该死。”朱翊钧闻言也是怅然,人人都羡慕的恩封,南宗却避之不及。
好好一个衍圣公,生生被北宗给糟蹋到了这个田地。
“先祖乃是名教教化宗师,臣亦惧今日之北宗,就是明日之南宗,圣人血脉在南宗好歹还有些颜面尚存,若是今日臣受爵而无法守住圣人之德,岂不是让圣人蒙羞?”孔闻音说出了第二个理由。
给圣人留下些颜面,南宗未尝不会变成今天的北宗,既然会变成那个模样,干脆就不开这个头了,没有开始,哪还有什么让子孙蒙羞,让圣人蒙羞的事儿发生?
“还请陛下成全臣忠孝之心。”孔闻音再顿首。
衍圣公这个名头,谁爱要谁要,他们南宗不要!
“朕要是封爱卿为衍圣公呢?”朱翊钧有些好奇的问道。
孔闻音思索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