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人,所有人都一样的要喝水、要吃饭、要如厕,你,我,他,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不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觉得和大多数人不同,你和人不同,那你就不是人!”
“你不是人,那是什么?!”
“是什么!”孔闻音走到了那个儒生的面前,大声的问道!
这个儒生后退了一步,唯唯诺诺的说不出话来,平日里的老好人孔闻音,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的凶悍。
孔闻音看向了所有人,他环视了一圈后,拍了拍手说道:“你知道我从你们的身上看到了什么吗?”
“一个个行尸走肉的躯壳,一个个计较得失的丑恶嘴脸、一个个满心私欲的肮脏魂魄,你们将儒学捧的高高的,将它虚化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幻想中的世界,心安理得的不做人。”
“你们将孔圣人高高的举了起来,而后托庇在圣人的名下,将恶事做尽,心安理得的做着猪狗不如的事儿!”
“这难道是圣人想要看到的局面吗?我想不是的,圣人要是知道他的教化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恐怕捶胸顿足,悔恨不已也。”
“衍圣公?笑话罢了,合盖毁灭的东西,你们却让我,我们衢州孔氏、我们衢州孔氏世世代代去背负。”
“你们今日云集于此,真的是为了圣人的血脉延续,真的是为了圣人德行的昌盛吗?”
“不过是为了满足你们已经僵死的灵魂罢了,一切幻想的美好大同世界,不过是为了让你们僵死的魂魄变得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生气而已。”
“人就是人,人活在这个世上,就不可能脱离其他人而活着,如果只把人看做是单独的、完全个人的人去看待,去活动,把他人看做是牲畜、草芥、工具,那就是把自己降为了牲畜、草芥和工具,并且成为异端的拥趸。”
“这个异端,就是把人异化成为了他物的异端!是人最大的丑恶!”
“成为这样的丑恶的拥趸,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圣人门徒吗?”
孔闻音早就知道了他这次朝见,这帮贱到了骨子里的贱儒们一定会到西安门前等候消息,他们将皇帝册封了新的衍圣公视为一种胜利,视为陛下的一种妥协。
陛下真的输了吗?陛下真的妥协了吗?山东的局面打开,山东的清丈还田可以推行,山东的响马终于可以下山,陛下想要庇佑的穷民苦力,终究有了喘息的机会。
陛下走的是大道之行,怎么可能输!只不过贱儒们在宽慰自己而已,似乎如此就取胜了一样。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出门之后要说些什么,他看不起这些人,他有资格看不起这些名义上是人,骨子里却是轻贱了别人,同时也轻贱了自己的贱儒。
把衍圣公变成如此恶臭的难道只有北宗那些不肖子孙吗?
这些个贱儒们,何尝不是在托庇于圣人之名,行窃国之事?败坏着孔孟之道的名声?
孔闻音过去没有资格训诫他们,现在作为夫子的奉祀官,他现在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骂这些人了!
孔闻音深吸了口气,用力的说道:“轻贱别人,把人异化为了物的人,就是在轻贱自己,因为总有人会站在你们的头上,作威作福,掌生杀大权,对你们予取予夺!”
“你们畏惧皇城里的那个十六岁,乳臭未干的皇帝,陛下年纪轻轻,你们却对陛下无可奈何,你们轻贱穷民苦力,陛下轻贱尔等,不是理所当然吗?”
“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这句出自《孟子·离娄上》,后面一句便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人不自重,而后别人就不会尊重你,人必自侮自己的人格,而后别人才会羞辱他的人格。
孔闻音终于骂爽了,双手往身后一背,而后慢悠悠的离开了西安门,他尊重自己的人格,不愿意衍圣公的名头落到自己身上,落到自己家族的身上,而后背负那些罪孽,所以皇帝才尊重他,所以他才能在西安门外,把这些个贱儒骂的狗血淋头!
看热闹的内官和缇骑们将这件事一字不差的禀报给了陛下,人在西苑广寒殿批阅奏疏的朱翊钧闻讯,听完不住的点头说道:“好好好!孔爱卿骂得好!”
“咦!没想到看起来儒雅随和的孔爱卿还有这样一面,如此擅辩!”
冯保乐呵呵的说道:“文宣圣人孔子其实也很擅辩,那年头,不擅辩,如何做诸国国君的宾客呢?”
“确实。”朱翊钧拿起了一本奏疏,心情极好的批阅着奏疏,连阳光都明媚了几分,他写完朱批之后说道:“跟万太宰说一声,留意一下孔爱卿,这过硬的天生将种不好招,这过硬的笔杆子也不好找。”
“臣遵旨。”冯保俯首领命。
张宏想了想说道:“陛下,这孔府被拿,被抄家,械送入京,这么些个日子,孔奉祀应当是去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