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蛮汗打算投降了,他打算看看大明给出的投降条件,如果不是让他死,他就直接投降。
万历六年六月十五日,徐璠、高启愚、安东尼奥等人乘坐水翼帆船抵达了天津卫,泰西特使黎牙实,前往天津卫接安东尼奥入京来,朱翊钧在六月十六日,在文华殿上,宣见了徐璠和高启愚。
大明的变化真的非常非常大,徐璠回到了松江府,要回家一趟,结果却被告知自己的家没了,把徐璠给吓够呛,直到了解到了详情才知道,原来是迁了富户入京。
而入京之后的徐璠,到了通州就看到了从朝阳门一直延绵到通州的民舍,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边际,而从通州到朝阳门的官道驿路也进行了地面硬化,繁华这个词,第一时间跃入了徐璠的脑海之中。
相比较在泰西大旅行这几年见到的城邦,大明的城市完全就是个庞然大物,一个百万的大城池必然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为了面对这些新出现的问题,大明各级衙门,可谓是忙的头晕眼花。
朱翊钧在第一时间,只让宣见了徐璠和高启愚。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徐璠和高启愚带领着三十余人的使团上殿朝见。
朱翊钧手虚伸,满脸笑意的说道:“免礼,平身。”
“臣等自泰西归来,有航海札记献上,还请陛下过目。”徐璠和高启愚从袖子里一人拿出一本厚重的航海札记,朱翊钧拿到了两本札记,闻到了一股墨香味,里面都是蝇头小楷,是宫阁体,每一个字的大小都几乎相同,显然是后来誊抄的。
“原本呢?”朱翊钧合上了这两本札记,朱翊钧要看原件。
徐璠和高启愚的出使游记、航海札记,每年都会通过大帆船送到京师来,所以这些就是早就誊抄好的。
徐璠和高启愚互相看了一眼,徐璠才俯首说道:“在会同馆驿。”
“冯大伴,去取一下。”朱翊钧要看原本,那徐璠和高启愚就不能不让陛下看。
在冯保去取原本的时候,朱翊钧则是和徐璠、高启愚说起了泰西的见闻,这些见闻里有欢笑,也有悲剧。
三十人的使团,一共回来了三十人,只不过有些回来的是衣冠,路上遇到了劫匪,那些断后的人,连尸骨都已经寻不到了,而有些回来的是骨灰,在某些冲突中,这些缇骑忠诚的履行了自己的保护的职责,但也命丧异国他乡。
整个使团活着回到了大明的只有十二人。
“尼德兰地区的反抗成功了,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西班牙,没能镇压尼德兰地区层出不穷的反抗,在一场大败之后,只能龟缩到了大城里,等待着西班牙本土的援兵,但是很可惜,他们怕是等不到援军了,因为西班牙本土,面临着奥斯曼人的威胁,无论是海上,还是陆地。”徐璠重点介绍了下尼德兰地区抵抗运动。
徐璠和高启愚在尼德兰地区都逗留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月就立刻转道去了英格兰,实在是尼德兰地区的暴乱太过于剧烈,太过于危险。
安特卫普、海牙、乌特勒支等城市爆发了大规模破坏圣像的活动,那些市民们冲进了教堂和修道院,砸毁了一切能看到的圣像,没收了教会的财产、焚毁了教会的债权和地契,在他们二人离开时,整个尼德兰地区有超过五千五百所教会的教堂、修道院和裁判所被捣毁。
西班牙在尼德兰地区的高压统治,是通过教会实现的,教会会借出大量的债务,这些债权就是肉食者们兼并的工具,而血腥敕令,也是反抗的源头之一。
血腥敕令,是尼德兰地区信仰加尔文宗,这在罗马教廷看来是异端,所有的加尔文宗的信徒都是异端,会被扔进裁判所里处死。
异端,是个筐,什么都能往里面装,为了敛财,这些裁判所,抓捕的这些人里面,根本就没有几个真正的异端,数以十万计的尼德兰人死于这个罪名。
反抗是普遍的,是剧烈的,尼德兰地区打了十几年,仍然没有打完。
“臣在路上听闻,陛下将衍圣公府和其爪牙抓捕入京,臣以为尼德兰前车之鉴在前,处置应该果断。”徐璠专门讲尼德兰,是一种态度,他刚回来,政治立场不明确,所以在讲完了见闻之后,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兖州孔府,该杀。
“依爱卿看来,这兖州孔府和这泰西的裁判所,并无区别?”朱翊钧思考了片刻问道。
徐璠沉默了下,俯首说道:“臣愚钝,看不出他们有什么分别来,都是衣冠禽兽。”
衣冠,礼仪的代表,权力的象征,穿的好坏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阶级,而禽兽,原意不是骂人,说的是大明文武都有补子,比如超品的麒麟白泽等,而文官胸前是鸟,武官胸前的补子是兽。
衣冠禽兽这个词妙就妙在,它在抨击大明的社会现象,文官爱财、武官怕死、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百姓视衣冠上禽兽的官员,是衣冠禽兽。
这个词出现在万历六年的《金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