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迁徙吗?”海瑞其实不太赞同这一点,他看着王国光说道:“我大明荒芜之地,仍数不胜数,以海南琼州,良田沃野未曾垦荒,自家的田都耕不好,为何要迁徙到外面。”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王崇古看着海瑞说道:“海总宪,咱们的眼光得看长远点啊,咱大明人会越来越多,子子孙孙无穷尽也,耕地总有不够用的时候,这有垦好的种植园,就有了落脚的地方,咱大明百姓,都勤劳的很,这适宜的土地,自然是越多越好。”
“田这东西,哪有个够?”
“人丁这个东西,就像是一棵大树的枝丫,本来,这些兼并的势要之家,修剪这些枝丫,现在朝廷不让兼并了,要民为邦本,要优待穷民苦力,要苦一苦势要豪右,那这枝丫怎么修剪,自然是要朝廷亲自操刀了。”
海瑞看着王崇古,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他一拍桌子说道:“一派胡言,强词夺理,这人就是人,哪是什么枝丫?何来修剪之说!人自然是越多越好,枝繁叶茂,才能根深蒂固!”
“王次辅,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少在陛下面前,妖言惑众!是,你王次辅的确是豪奢大户人家,可这里是神器所在,秉持公器,岂容私言!”
“海总宪息怒,比喻,比喻!”王崇古一拍额头,自己接什么话!海瑞这家伙看自己就是看奸臣,这随意搭话,不是找骂吗?
海瑞看王崇古就是看佞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说的话,都要过分解读,防止陛下被妖言蒙蔽。
若是真的斗起来,王崇古还真不怕海瑞,就海瑞这性格,挖个坑,海瑞准往里面挑,真的斗起来,皇帝不拉偏架,海瑞死都还要感谢他王崇古。
这不是皇帝一定会拉偏架吗?为了弥补海刚峰的短板,陛下还把王谦安排到了海瑞座下。
让皇帝在他王崇古和海瑞中间选一个,王崇古敢用项上人头保证,陛下一定选海瑞!
在海瑞看来,王崇古就是站在势要豪右的立场上说的这段话,为势要豪右张目,为兼并站台,是佞臣行为。
谁会嫌弃自己田多?的确是事实,大明清丈还田都六年了,不照样还有南衙的势要豪右乡贤缙绅们,偷偷摸摸的兼并土地?
王崇古这段话,其实说出了一些‘积极’作用,兼并对人口增长的抑制作用,除了自然禀赋和生产力的制约之外,对人口抑制的最大因素,就是兼并带来的修剪作用,穷人太多,一定会爆发民乱,爆发民乱,就有可能威胁到皇权的稳固。
无改朝换代战乱的大背景下,出现了人口停滞增长甚至倒退,说再多的道理,其实核心问题就俩字,兼并。
大明现在的政治风力是善待小民,兼并对人口增长的抑制变弱,人口的增长是可预期的,而大明的田亩是有数的,而且北方越来越冷,土地的产出在逐步的减少,如何应对可能存在的粮食危机,就成为了大明必须要面对的问题。
谭纶看了看说道:“海总宪,我倒是觉得王次辅所言,不无道理。”
“哦?”海瑞看向了谭纶,面露不解。
谭纶正色的说道:“好种的田,都垦干净了,剩下的都是难啃的骨头,大明百姓都把地种到了岗漠地里,岗漠产出不多,而从商舶、官船的消息汇总看来,海外,天高海阔,良田无数,咱们不拿,难不成让红毛番拿去?”
“而且,能够增加战略缓冲,万一再来一次胡虏入主中原,百姓们也有地方逃脱,崖山海丧,灭国之殇。”
战略缓冲,是谭纶支持王国光迁民海外的想法,神州陆沉,陆秀夫背八岁的幼帝投海。
这是一段不可触及的伤疤。
“嗯!大司马所言有理!”海瑞思前想后,认同了谭纶的观点。
王崇古这个大司寇,那叫一个气啊,他和谭纶一个意思,怎么海瑞就不骂谭纶,光骂他王崇古,这是典型的双重标准。
朱翊钧听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兰芳大统制共和国,这是海外华人在婆罗洲建立的国家,乾隆四十一年建立,面对凶残的荷兰人,兰芳元首数次遣使者前往京城,希望可以成为清朝的朝贡国,获得清廷的庇佑。
但是始终没有获得清廷的认可,最终在荷兰的火炮之下灭亡。
类似遭遇的还有戴燕王国。
大明对南洋进行了广泛的开拓,尤其是明初的时候,数次进攻麓川,甚至直接占领了安南,对南洋进行了渗透,中原王朝到底是怎么丢掉了南洋的?
万历年间的南洋诸国,可不说胡语,更不会四处建各种教堂。
清廷看到汉人的政权,怕是做梦都要被吓醒了。
战略缓冲,是谭纶作为兵部尚书的独到眼光。
迁民迁徙多少,从哪里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