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下大明的天学中,通常将日食和月食认定为上天示警,昭示着人间政治的阙失,对市井小民来说,这种恐慌尤甚,而救护之礼,就是为了缓解这种惶恐的情绪。
可日食和月食无法准确推算,这种礼法,通常会被渲染为朝廷失道。
日食,则从天子救日,各以其方色与其兵,与天同者大治,与天异者大乱。
比如在正德九年,江西巡抚陈洪谟就上奏过皇帝,说江西地面,八月一日发生了日食,大白天的太阳消失,满天星辰,而发生的极为突然,未行救护之礼,结果天地昏暗,人兽惊扰,咫尺之间,不能辩明,后十月有邪徒以日食鼓噪,祸乱东南,请求武宗皇帝能够修德行。
到了嘉靖三十二年,徐栻上了一道《元旦日食修省疏》,就说:该日食的时候不日食,不该日食的时候日食,而日食为异食,在大年初一出现日食,尤为尤异,臣民见到,都觉得的忧惧,请求嘉靖帝躬身修省,关切时政以消除灾变。
大明的《大统历》不准导致救护之礼不能推行,甚至给社会造成了民乱这种危急,这是大明朝廷和地方势要豪右都不想看到的局面,民乱起来,这些势要豪右家里的土堡就是再坚固,疯狂的乌合之众,也会横扫这些坚固的堡垒。
礼部非常为难,一旦有日食和月食不准确,压力就会完全施压到礼部的身上。
“《大统历》中对日食和月食的推算,早已经弃之不用,在万历二年以后,就已经用上了德王殿下的日月交食测算法,这在基本六目,第14种第一百二十三卷。”万士和站在文华殿上,丝毫不觉得耻辱的说道。
那时候,万士和还是礼部尚书,钦天监在一次日食不准之后,就开始偷偷用朱载堉的法子测算日食月食了,这几年的时间,从没有出过差错,礼部无法反对,言之无物的反对也就罢了,放下碗骂娘的行为,万士和做不出来。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而经过钦天监的实践,新历法就是比旧有的历法要强。
朱载堉站在文华殿上,眉头紧蹙的看着万士和,这厮好生不要脸,用他的法子测算日食月食,甚至都不跟他说一声,他还奇怪,最近四年时间,从未听闻误报之事。
感情这家伙,早就在偷偷摸摸的用了!
真的是臭不要脸,偷东西都一声不吭。
万士和也有话说,读书人的偷叫偷吗?
“陛下,格物院和钦天监进行了十七次的测算,从洪武年间到万历初年,其中观测最为详实,离现在最近的五次,分别为隆庆六年六月十日的日食、万历三年五月十日月食、万历元年十二月初八月食、万历六年四月初二的月食,进行了测算的比较,推算的数字和观测的数字,完全吻合。”朱载堉说了一大堆的话,对于不了解天文学的诸位明公而言,他们其实不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只知道更加准确了一些。
可这是格物院几年的春秋,才做出的进步,这背后是无数个日夜的辛苦和数以数十万次的计算,最终得到的结果。
朱翊钧看着朱载堉的进《万历历书》表,拿出了一个算盘,开始拨弄算盘。
大明的《大统历》对五次日食和月食的推算时间,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偏差,甚至多次出现了误报,也就是推测不准,而朱载堉自己本人的推算法,和观测差距二十一分钟,要比西法推算,准确了四十三分钟,而大明《万历历书》的推算时间,和实际观测,完全一致。
算法的精准度上,万历历书大于朱载堉本人算法,大于西法大于大统历。
在食分、初亏、食甚、复圆的时间上,朱载堉本人推算法和西法相差不多,可集齐了格物院格物博士之力汇编的万历历书,则准确无误。
对于日食发生程度的角度,也是做到了分秒不差的地步。
“陛下,臣有勘误,大明儒学士总是在说,万历历书是泰西天学历书,是西法,这是不符合事实的一种说辞,即便是抛开泰西历法不谈,臣的律历也比西法准确,这是大明的历书,臣以为,西法不妨于兼收,诸家务取而参合。”朱载堉对这种流言颇为恼火!
万历历书的修撰,是大明皇家格物院的集体努力,西法的确有一些作用,可朱载堉本人的律历,也要比泰西更加准确一些,怎么就可以看做是西法?
鼓噪这种风力舆论,显然是想要反对大明新的历法的推行。
“朕知道,朕知道,皇叔莫急,朕的御书房里,并没有收到这种奏疏。”朱翊钧笑着摆手说道。
在坊间鼓噪也就罢了,若是拿到皇帝面前这么攻讦万历历书,朱翊钧一定会给那个人一个大逼斗。
大明皇家格物院,一百余名格物博士的努力,被他们用一句西法,就给否定了,贱人、贱己、轻贱大明。
“以集体一等功赏牌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