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吕调阳再次感慨不已,这老王家是真的阔绰。
“草原的土地出产在有羊毛前,不到三分之一,大约能折腹地四十万亩田,大司寇家里这资财,比徐阶还富啊。”王国光的眼睛泛着绿光!这一抹绿光,名叫贪婪。
松江镇水师筹建和南衙诸多造船厂,那可是把徐阶逼回了祖宅,把侵占的土地都交了出来,才有了足够的资财建立。
吃大户,的确能够饱腹,时至今日,松江水师的军饷,还有一部分是这四十万亩田供应!
“要更少一些。”王崇古连连摆手说道:“在没有羊毛出产前,连两成都折不到,而且价格并不是很高,草原和中原完全不同,草原的地,都是占来的。”
没有羊毛之前,因为天地人运输等等问题,其实那些地的出产,能有两成都算是丰年了,可有了羊毛之后,这些个草场,才算是有了正经的营收,成为了香饽饽。
“看来不应该叫大司寇,应该叫台吉或者鄂拓克。”朱翊钧由衷的说道。
鄂拓克,在草原就是部落首领的意思,台吉是王子,这王崇古在大明是明公,在草原还有如此影响力,这也怪不得了,王崇古之前一直胆战心惊,直到在陛下的授意下,杀了孔府满门才算是安心下来。
“臣罪该万死!”王崇古一甩袖子,跪在地上,俯首帖耳的请罪。
“不对劲儿。”朱翊钧看着王崇古,慢条斯理的说道:“不对劲儿。”
“朕怎么觉得这都是大司寇刻意安排呢?这事儿,早不早,晚不晚,恰恰在这个时候,被捅了出来呢?吴百朋到宣大做督抚已经三年之久,怎么刚好现在查到了这一千五百顷的草场。”
“大司寇,有心了。”
时机不对,这太巧了。
皇帝此言一出,群臣们都是齐刷刷的看向了王崇古,陛下不说还好,一说,这事儿怎么看都怪异无比,早不早晚不晚,为何是这个时候?
王崇古抬头看了一下陛下,而后再次俯首帖耳的说道:“臣惶恐。”
王崇古只是惶恐,没有否认,事实上这件事的确是王崇古主动戳破的,只是不知道言官什么时候对他发起进攻而已,王谦这个逆子是不是通风报信,并不是危机的主要因素,当年犯下的错才是。
阴结虏人可是要送到解刳院的!
“好手段!”朱翊钧敲了敲桌子说道,王崇古选择了最合适的机会,把这件事抖了出来。
在时势上,俺答汗、土蛮汗服软,戚继光的大军刚刚凯旋,大明并不会在此时征伐,和北虏修睦,符合当下的时势,大明和北虏的以战促和,王崇古作为一个关键人物,并不太容易处置,而另一方面则是他刚刚监刑办了儒家满门,算是彻底投效了皇帝。
混到文华殿的廷臣,个个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既然是大司寇主动说起了此事,如何处置,还是大司寇自己说吧。”朱翊钧倒是有些疑惑,王崇古戳破这个脓包的原因。
王崇古再拜,大声的说道:“自然是献于宫阙,作为皇庄作为事宜。”
“政以贿成,大司寇这是要贿赂朕咯?”朱翊钧一愣,万万没想到,王崇古提出的解决办法,是贿赂皇帝。
朱翊钧原来以为王崇古主动提这茬,是为了充公,也就是交给朝廷,现在看来,他只想交给皇帝。
“臣守不住了,那土蛮汗被赶到的大鲜卑山以东,这草场就那么些,臣一直占着,怕占不住,可是这是陛下的皇庄,那俺答汗和土蛮汗,自然不敢了。”王崇古找了一个很有趣的理由,来诉说自己主动自爆的理由。
朱翊钧摸了摸下巴,思忖了片刻说道:“不是,朕怎么觉得,大司寇主动戳破,是因为大明和北虏之间的矛盾,马上就要进入河套这个关键位置了,所以,处理这个隐忧,宜早不宜迟呢?”
“陛下圣明。”王崇古再拜,这个时候,陛下说啥就是啥,王崇古可不是王世贞,可不敢顶撞陛下。
各种原因都有,王崇古总要处理这些圈地圈来的草场,宜早不宜迟,真的被别人给捅破了,王崇古那才是该死。
朱翊钧看向了张居正,张居正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打算表态,看起来,张居正对这件事是早有预料的,当初张居正打王崇古的时候,罪名就是养寇自重,弛防徇敌,说王崇古甘心媚虏,欺诳朝廷,躐取爵赏,及将败露,复仗钱神偃然,断不可用。
张居正对王崇古的总结非常到位,到现在张居正的态度仍然如此,王崇古这种奸臣,皇帝要用是皇帝事儿,他不推荐皇帝用。
张居正的态度,很有趣,那就是置身事外,陛下决定继续用,陛下就自己宽宥,若是陛下决定不用,下死手的事儿,他张居正来做。
张居正最忌惮王崇古僭越主上,是他离朝之时,怕小皇帝被王崇古欺负。
现在他都回来了,王崇古不足为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