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朱翊钧想要看到的局面。张居正会左右为难,既然赵友元没有勇气面对张居正,那就把他削籍为民就是,赵友元老老实实的,那朝廷当他不存在。
倒张三人组,赵南星、邹元标和赵友元,赵友元的处罚最为狠厉,他是削籍为民,不再是官身,自然不得签书公事,也不能以官身使用驿站,更不是缙绅,没有司法和税赋的特权。
赵南星去吕宋和邹元标去应昌,都是做官去了。
这三个人,完全符合万士和骂的贱儒模样,万士和刻画的形象,入木三分。
“邹元标到应昌了吗?”朱翊钧询问着邹元标的去向。
“还没有。”万士和立刻回答了陛下,对于邹元标,万士和也非常的关注,这家伙和赵友元一样,都是托病,邹元标是不赴任,而赵友元是不回京。
“恩?”朱翊钧眉头一皱,杀心再起。
万士和赶忙说道:“邹元标在会宁卫,和会宁卫参赞军务周良寅学习如何屯耕,邹元标两手不沾阳春水,自然是不知道如何垦荒,自然是要学一下。”
“周良寅特备写过奏疏入吏部报备过了,邹元标已经学会了几分垦田的本事。”
“如此。”朱翊钧听闻之后,面色轻松了几分,学习垦田,那没事了。
这也算是服软,肯实践就行,周良寅也是个贱儒来着,到了大宁卫也是跟着侯于赵学的屯田之法,现在也能称得上一句忠君体国了,仅次于侯于赵为全国垦荒第二人。
朱翊钧种地,屯耕一点都不简单。
“西土城…”张居正拿着一本奏疏,一脸嫌弃,开了个头,实在是没办法说下去,直接将奏疏传阅了下去。
朱翊钧翻着案卷宗,连连摇头说道:“咱们大明这江山社稷,一旦马放南山、文恬武嬉之后,无论什么方面,倒退和堕落程度,令人瞠目结舌。”
朱翊钧看过这本奏疏,和张居正的表情一模一样,文雅些是这西土城的阔少爷们,笑入胡姬酒肆中,说难听点就是同道中人,而后把人给弄死了,这案子后来闹得凶了,有人报了官,顺天府衙门,立刻就为难了起来。
大明的胡姬成分比较复杂,有草原上的海拉尔,有朝鲜的高丽姬,有倭国的游女,有吕宋的采珠女,也有海女,这些胡姬,除了在画舫上卖笑,也被人牙子卖到了各大酒肆,这陪吃陪喝陪玩,主打就是一个异国风情。
西土城的阔少们,吃完饭没事干,到了街上看到了胡姬貌美,玩的太过了,把人给玩死了,老鸨们索要二十两银子赔钱,阔少们不缺这个钱,就是丢不起这个人,堂堂阔少,在你的窑子里玩,是给你脸,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三个阔少愣是不肯给,还有一个原因,按照他们在南衙的玩法,这姑娘死了,那是惊扰了贵客,是要窑子赔笑的,到了京师,失手弄死了一个胡姬,还泄泄沓沓,喋喋不休。
事情到这里,还没算完,京师本地的阔少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二十年银子都不肯赔,还出来玩什么玩!
这吵吵起来容易动手,一动手,就是大打出手,阔少们本身实力不强,但是他们都带着家丁出门,打到最后,把老鸨的窑子给彻底砸了。
老鸨索性就报了官。
“西土城那些个遮奢户们,都是怎么教孩子道理的?三个十五岁的少年郎,心狠手辣!”马自强看完了奏疏,真的是没眼看,实在是给遮奢户三个人丢人。
马自强出身陕西大户,虽然不如王崇古,但绝对配得上遮奢户这个词,虽然年少的记忆已经模糊,但是他爹那比大腿粗的棍子,马自强还是记忆犹新,在棒打出孝子,娇养忤逆儿的普世价值观里,马自强小时候可没少挨打,考中了秀才之后,那根棍子才消失不见。
这三个西土城少年郎,少年时挨两大棒,也不至于在窑子里把人给弄死。
家门不幸,大抵如是。
“就这么纵容下去,迟早害人害己。”万士和也极为嫌弃的说道。
这案子,顺天府真的办不了,一方面是京城的阔少,一方面是迁徙来的阔少,真的是让顺天府丞王一鹗,十分的为难,主要是影响实在是恶劣。
“这个案子有点复杂,从头梳理为宜,首先,这个被打死的胡姬,算不算贱籍?”王崇古作为刑部尚书,开始分析案情,随着开海,大明的司法也遇到了一些挑战。
被打死的胡姬算不算贱籍,其实是定性是否是大明人。
如果算是贱籍,那也是大明的贱籍,西土城阔少打死了贱籍,即便是从轻处罚,那最少也是个流放,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如果胡姬不是贱籍,是胡人,西土城阔少打死了胡姬,就应该赔钱,二十两银子不算多,三个阔少是绝对能拿得出来的,等同于件胡姬看做是财物的一部分。
“算不算呢?”朱翊钧看向了所有的廷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