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陈璘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而徐邦瑞则是有点滑稽。
“免礼,坐,魏国公早些年不是在兵部学习戎事?怎么这般模样?”朱翊钧笑着问道。
徐邦瑞因为亲爹偏心,一直在北衙兵部学戎事,徐邦瑞担心徐鹏举为了让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嗣位杀了他,不敢回到南京,徐鹏举本来就是个草包,再加上枕边风,难保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
徐邦瑞的披挂不是铁浑甲,也不是战甲,而是礼仪用的华丽甲胄,头戴凤翅抹额盔、身披带吞肩兽的札甲,遮臂、下裙及卫足,都极为的华丽,但其实大明军战场上不披这种甲胄,因为太扎眼了,穿这一身,根本就是告诉别人,我是高价值目标,快来杀我。
徐邦瑞穿着这种华丽的甲胄,但头盔带歪了,头发都散在头盔外面,甲也扎的乱七八糟,本来保护裆部的‘吊鱼儿’甚至都歪到了一侧,这要是平日,多少要治一个君前失仪的罪名,但特殊事件,特殊地点,就没有必要追究了。
“臣这戎事早已荒废,一听到消息就快马赶来,得亏是还会骑马,没从马上摔下来。”徐邦瑞赶忙告罪,想要整理仪容仪表,但一看乱成了这个模样,索性直接放弃整理了。
朱翊钧又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了申时行和阎士选。
这两位都是文官,也不会骑马,早上收到消息出发赶到,时间正好。
杭州府治钱塘,也就是布政司衙门在钱塘县,而钱塘县到仁和县大约为四十里,申时行和阎士选,真的是收到消息就赶来,用了最快的速度。
至此,朱翊钧要等的人都等齐了。
“看来,朕还是大明皇帝。”朱翊钧环视了一圈,才坐直了身子,看着所有人说道:“朕动心起念想要南巡是万历六年,那时候先生让朕等等,怎么也要有了皇子,万历九年,朕又议南巡,先生又让朕等一等,先生说,自武宗南巡后,多祸连连,朕又等,万历十二年,先生告诉朕,可以筹备了。”
“先生怕朕后继无人,怕朕死在路上,怕失火,怕落水,南巡之前,先生在文华殿还跟朕说,要么不去了。”
“今年二月份,朕出发的时候,大宗伯万士和一直拐弯抹角的告诉朕,借着钦天监说什么天象有变,要防火防水,甚至弄了个不承担航行任务的封舟,专门用来给朕渡江,十五万银一艘,就过长江用。”
“日防夜防,终于,朕还是遭了殃,名义下榻驻跸之处,大火烧起来,红了半边天。”
“朕感受到了火热的热情,欢迎朕的热情。”
朱翊钧在南衙有点遗憾,多少有点虎头蛇尾,南衙的势要豪右有点不给力,火龙烧仓都安排上了,居然不肯安排大火焚宫,这可是大明皇帝南巡的惯例!
道爷南巡被烧了三次,硬生生的结束了南巡,回到了北衙。
正因为没有大火焚宫,朱翊钧带兵平叛的预案,没有用上。
张居正看着皇帝坐在废墟之侧,忽然有些恍惚,他看了戚继光一眼,忽然想起了当初,张四维把皇宫给点了,中轴线都烧没了,那之后,陛下举行大朝会都在废墟上进行,王崇古真的是拼尽全力,把皇宫重新修好,才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体面。www.changyouwx.me
而现在,陛下又坐在了废墟之侧。
朱翊钧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废墟,依旧平静的说道:“有趣,南衙那帮尾巴都翘上天的家伙,都不敢烧朕的行宫。”
“仁和知县叶永昌听令,仁和县所有地亩五十公顷以上乡贤之家,将其家眷如数逮捕归案,所有家产,一律抄没归公!缇帅给两百骑配合叶知县行事。”
“杭州知府阎士选听令,领罗木营军兵三千众,杭州府内所有地亩超过百顷的乡贤、缙绅、势要豪右,连其家眷,一律抓捕归案,抄家归公!若遇到抵抗,请水师一营配合执行!”
“浙江巡抚申时行听令,领浙江其余八营,浙江全境所有地亩超过百顷之家,家产过十万贯者,连其家眷,一律抓捕归案,抄家归公!”
“若有抵抗,格杀勿论!若有不能攻破之处,京营踏破!”
“戚帅、首里侯,尔等遣将浙江诸府坐镇,全面军管浙江,第一要务则是防乱,既要防备乡贤缙绅、势要豪右鱼死网破,也要防备九营见财起意,四处烧杀抢掠。”
“首里侯,你亲自带兵,将钱塘江入海口堵住,自即日起,浙江沿海所有海港,所有船只,不得出海,有违者,击沉之。”
“臣等遵旨。”戚继光带着陈璘等官员领旨办事。
负责劝仁恕的张居正,这个时候一言不发,王崇古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当起了装糊涂的师爷,唯独汪道昆这个浙江党魁,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汪道昆也没办法劝,掀桌子的不是陛下,是浙江的势要豪右们先开的头。
陛下发再大的火,再严酷的命令,都是出师有名,看看那废墟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