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买卖都是有赚有赔,姚老板是怎么确定要投资什么的?七年,从一家纸坊,到浙江第一富,肯定有些独到的经验吧。”朱翊钧问起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疑惑。
姚立言听到这个浙江第一富的名头,就冷汗直流,这么热的天,吓的他浑身冒汗,他可不是松江孙氏,人孙克弘可是朝廷的一等开拓侯爵,是元绪群岛上开拓第一人,和朝廷保持了良好而密切的关系,说一句皇商都不过分,他姚立言可没有这么深厚的背影。
这浙江第一富哪里是美名,分明就是告诉陛下,这里的猪肥了,可以宰了!
姚立言颇为感慨的说道:“陛下,其实,都是赌罢了,和赌坊一样十赌九输,但就是这一赢,就能顶得上九输了,这就是和赌坊不一样的地方,只要成了一家,其回报之丰厚,就可以顶得上赔的钱了,再加上草民确实有点经验,这十次总是有三五次能成。”
“其实也不算什么独到的经验,草民从来不是看产业,是看人,投的也是人,这人能不能成,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了。”
“哦?详细说说。”朱翊钧坐直了身子。
大明皇帝是大明投资第一人,收紧内帑之前的3712万两的投资,再加上南衙拷饷1300万两的投资,总计5012万两的投资人,对同为投资人的姚立言,独特的投资法非常好奇。
这姚立言浙江第一富的名头,说的吓人,其家产把所有都算上,也不过两百万银的规模。
“草民有四不投。”姚立言十分确定的说道:“这第一不投,不忠君体国不投。”
“开海的风是朝廷吹起来的,不忠君体国的人,大抵是不认同朝廷的政令,决计不会遵纪守法的,不遵纪守法,被雷劈的时候,一定会连累到草民。”
“这第二不投,喜欢吹得满天星的不投,越是说的天花乱坠,越不可信,他说的那么好,还能轮得到草民?好东西是不流通的,事物如此,生意如此,人也如此。好生意都是需要抢的,吹得越是天花乱坠,越会失败。”
“这第三不投,亲戚朋友介绍的都不投,说得好听是人情,可是这人情最是难还,挣钱不挣钱其次,亲朋的生意、亲朋介绍的,无论赔赚,都不能投,赚了会因为银子翻脸,赔了那更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这第四不投,就是不毅之人不投,这做人做事,不弘也便罢了,心里没有别人,自私点也很正常,天下人人为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可是这不毅,是决计成不了事儿的,做事半途而废习惯了,遇到困难就会退缩,做生意总归会有坎坎坷坷,不毅之人,草民投不了,投一定赔钱。”
四不投,对应的就是四投,就是筛选,尤其是这个不毅,可以从过往看出来,很多人的失败不是一次两次,面对失败面对困难时候的态度,就能看清楚是毅还是不毅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朱翊钧笑着说道:“姚老板,咱去工坊看看?咱也不白看,走的时候,赏姚总办一件大氅,再给姚总办题一幅字,就四个字,经营有方,如何?”
“草民叩谢皇恩!”姚立言眼前一亮,直接磕头谢恩,这一件大氅,谁来为难他,他直接披上!皇帝陛下赏的,谁为难他,他就去敲登闻鼓去!
“那就一起去看看工坊吧。”朱翊钧站起身来,之所以要给一件几乎用不到的大氅和题一幅字,是因为朱翊钧要到工坊调研,严重影响到了工坊生产,耽误了姚老板赚钱,有些工期紧的活儿,甚至可能有违约的风险。
昨日皇帝说要去调研,这已经是临时起意了,为了迎检,工坊里里外外都进行了打扫,工匠们全家老少都帮忙,把工坊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比较危险的易燃物都放到了别处,今天的生产也耽误了,因为皇帝要去,只留下了一部分工匠们表演式开工。
工坊是真的假的,其实一眼就看出来了,工坊里处处都有生产的痕迹,这些生产的痕迹,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制造出来的,姚立言的工坊,算不上什么光鲜亮丽,但能看到平日里的热火朝天。
朱翊钧看了染坊,一个个染坊池子里的水都是清水,染料基本都有刺激性的气味,为了照顾到天老爷的嗅觉,染坊里没有一滴染料的奇景,被朱翊钧看出来了,但染坊的池子本身,已经被染料给泡透了,能看得出,经常使用。
纸坊的情况也是如此,都是做做样子,但还是能看出使用痕迹。
纸坊、染坊,一共看了四处之后,朱翊钧站在织造坊的大花楼提花织机和姚立言聊了几句,姚立言不懂,叫来了工坊里的大工匠,详细解释大花楼提花织机的细节。
大明官营的织造局是不要那些个青楼出身的织娘的,但是民坊就没有这个顾及了,所以织造坊也算是红火,而且质量也不算差。
“咦,这一间仓储,是用来做什么的?”朱翊钧走过了棉纺的仓储,而后又走了回来,看着门前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