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查问题,为何要黜落?若唐寅和徐经二人牵扯鬻题,本身并无此事,且二人未有任何的行止不端,剥夺他们中试的机会,情由何在?”
朱祐樘其实现在是要“一碗水端平”。
张周那边没证据,就可以脱罪。
那唐寅和徐经这边也没证据,凭什么就要让他二人落罪,甚至是剥夺他们入朝的机会?
“礼部!”朱祐樘问出来奏事的徐琼。
徐琼道:“老臣之意,若查无实证,的确不该广泛牵连,若开此先例,只怕更会影响礼部会试的权威和公正,士子在春闱之后的议论之风渐长。”
徐琼并不会完全站在内阁那边。
他也不是故意抬杠,这次的事在礼部和大部分朝臣看来,都有点“小题大做”,程敏政三个月内两次涉及鬻题,没证据不说,现在还有舆论裹挟让皇帝严查和定罪,罪从何来?
如果这次查办了,那下次士子有事不爽还会在外面议论,朝廷又要查……
这不就不是善例,而是恶例。
朱祐樘道:“朕也认为,朝廷不当以无端之行定他人之罪,若涉案考生的确中选,也先留其名,待事情查明后再定是否黜落之事。”
左都御史闵珪走出来奏请道:“陛下,如今华昶、唐寅、徐经三人皆已执送北镇抚司,却是程敏政仍不能归案,请将其一并查处,方能令案情昭然。”
程敏政没被下狱,对于传统文官来说,始终觉得是遗憾。
既然事都起了,那不查程敏政,对不起这一顿折腾。
朱祐樘面色仍有不悦,当即道:“会试榜案未发,如此便下主考于北镇抚司,难免有为议论所挟之疑,等发榜之后再论。”
意思是,不是说就完全放过程敏政,但现在还不是抓他审他的时候。
至少也先等会试结果有了之后再说。
闵珪看出想当面提请要逮问程敏政不容易,也就退回去,现场也有不少大臣在憋着一口气,当面提请不行,那就奏请,一个人提不行,那就多几个人提。
……
……
朝议结束。
朱祐樘走在回乾清宫的路上,走得很快,萧敬和戴义都需要紧赶慢赶才能跟上。
“……陛下,张先生去了西山,说是这两天会回。至于程学士处,虽已让人给了他一些提示,但其并未在供状上列下任何一个字,似有心抗争到底。”
“至于其是否有跟徐经、唐寅二人谈论过会试可能所出之题,也不得要领,程敏政、唐寅和徐经,三人均对此未作任何交代。”
“但眼下已确定,张先生的确未有跟程敏政有过任何私下的沟通,并不牵扯到任何涉及鬻题之事……”
萧敬这几天一点都没闲着。
贡院、北镇抚司、皇宫这几边走着,腿都快跑断了,却还是一点结论都没有,跟皇帝奏的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戴义问询道:“陛下,是否让北镇抚司拷问唐寅和徐经二人?”
朱祐樘道:“毫无根据的事,如何拷问?人证物证,有一处有人提及吗?”
显然皇帝也上来一股倔脾气。
会试的结果没出,现在程敏政也没涉及到阅卷,唐寅和徐经就算是牵扯到鬻题,也只能往“提前跟程敏政商议过会试可能要出的题目”这一条上赖,但要说及唐寅和徐经提前谈到了本次会试的考题,却还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就这样,便要审问唐寅和徐经,皇帝都觉得,对他二人不公平。
还是一碗水端平的问题。
戴义道:“陛下,张先生并未与程学士有过任何公开的相见,所以一切容易讲通,但若是徐经和唐寅二人曾拜访过程学士,那外间的议论轻易不会中止。”
戴义就是要提醒皇帝,张周跟另外两位是不一样的。
张周那纯粹是属于无中生有。
但唐寅和徐经二人拜谒程敏政的事,却是人人皆知的,二人还经常拿此事作为卖弄的资本,也未曾抵赖过有拜访的事。
朱祐樘闷头继续往前走,半晌后才吩咐道:“去人,早些将秉宽从西山接回来,问他的意思。”
“陛下,张先生到底是考生,会不会……”戴义赶紧提醒不妥。
这岂不是凭空给张周招惹非议?
朱祐樘道:“又未让你们公开征询,私下问询便可!就问这朝野上下,还有谁比他更早预见此事,又有谁比他更能顾全全局?”
戴义把头缩回去。
他听明白,皇帝如此不避讳张周考生的身份,要征求张周的意见,还是因为人家张周有本事,能掐会算早早预料有今天这回事,避嫌做得好,谶语也给得合适。
皇帝在焦头烂额的情况下,不问张周能问谁?
“再去贡院,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