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多时,就已经拉出二十多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送了礼。
那边的指认还在继续中,而跪在午门前的程敏政则一脸悔不该当初的神色,低头一脸自责懊恼,简直是在恨自己生而为人。
说是礼物给下人的,但其实多数还不是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程敏政也是在想,别人都这么干,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干?
“嗯嗯。”
朱祐樘清了清嗓子。
那些回头在看指认热闹的大臣,都回过头来。
“诸位卿家,朕这么查问,是否有失公允呢?”朱祐樘问道。
在场的大臣都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是徐经一个人送礼的事?送礼的人那么多,又不止徐经一个,严格来说……这么查才是最公平的。
朱祐樘道:“朕也知晓,没当会试临近,各处的考生汇集于京师,总会有人想攀附朝中名儒,以借此获得名声,之前朝廷并未有明文规定如此不可,也给了一些人可趁之机。相信除了程敏政之外,有受谒接见士子的人也不在少数吧?”
大臣们也都不作声。
在场都是文臣,谁没见过考生?考生来见的时候,带点礼物的也不少,有不认识的或是贵重的也给推辞了出去,但有很多本身就是世家旧交的,来送点礼谁会拒之门外?
就好像李东阳……每年去拜访他的书生,有上百号人之多,难道每个人都是空手去的?
“朕便在此定下规矩,以后再逢大比、春闱之前,任何官员不得接见于各地士子,即便平时要见的,也不可受束脩拜师之礼,但凡相见不得谈论考题等事。”
朱祐樘现场定下规矩。
“谨遵御旨。”在场的大臣现在好像没法对程敏政恨得起来。
程敏政这是牺牲自己,给朝廷立了个规矩呢。
有的人还在想,幸好这次陛下让程敏政来当主考,鬻题的脏水只往他头上泼,不然我去当主考,可能所得的结果一样。
……
……
朱祐樘定完规矩之后,就沉默下来,似在等那边指认结束。
等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把所有人都指认完毕,本来五十多名立在那的考生,只剩下不到十个人,而张周还在那好端端站着。
“陛下,已查问清楚。”萧敬过来,当着大臣的面通禀,“如今被拿下的,都是去见过程敏政的考生,有四十二人,其中有三十六人曾带了价值二两以上的财物先去相见,这是详细的名单和财物馈赠情况。”
说着,萧敬将礼物的清单呈送给皇帝。
朱祐樘道:“那些士子都认了吗?”
“有几个不认的。”萧敬道,“只是少数。”
“嗯。”
朱祐樘脸上多少有恼色。
连大臣都觉得那些打死不认的考生是在找死,程府的人都把他们认出来,而且别的人也都老实认了,结果这几个还死咬着不肯承认,这是想进诏狱松松骨头?
萧敬道:“不认的人中,多数是在谈论涉及鬻题的,其中有几人还在外大肆张扬,说程敏政跟张周、唐寅、徐经暗中有书信的往来等等……”
“混账!”
朱祐樘怒道,“他们自己本身就去做了夤缘求进之事,却刻意中伤于他人,此等人最是不可饶恕!若他们在会试中榜名单之中,一概革除,令其永不得参加会试,也不得为官!这种人,朝廷不需要!”
萧敬奏请道:“回陛下,已查阅过呈送礼部的贡士名单,此几人都不在列。”
这一说,在场大臣都明白了。
越是文章写得狗屁不通,越喜欢搞攀附权贵找后门那一套,而在事不成之后还越无的放矢议论别人试图搅得朝野不安。
“士子的风气,就是被这群人搞得不宁,人心涣散,连礼部会试的公义都要攻讦,居心何在?”
朱祐樘此时似乎已丝毫不惧怕鬻题案扩大影响。
因为已经有了现成的“背锅侠”,这几位侠客,自己跑去给程敏政送礼,没得到鬻题,回头却攻击别人……
但凡把事公之于众,舆论的发泄点就不再是会试的公正性,而在这几个小人身上。
他们的举动,还断了别人攀附的门路。
以后再想通过会试之前拜访名儒积累名声,此路可就不通了。
朱祐樘道:“诸位卿家,朕如此处置,你们可有认为不妥之处?”
在场没人愿意出来当这个坏人。
许久没在朝堂上说话的李东阳走出来道:“回陛下,臣也认为应当革除这些人的功名,黜落为民,以正视听。”
“好。”
皇帝也不着急。
反正现在矛盾已经被转移,或许这几人中真的有被冤枉的呢?
之前是希望舆论早些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