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拱手道:“那陛下,若狄夷来犯,三军将士畏缩不前,或是有战损之事,应当以何人来担主责?”
这个问题,还是在让皇帝立个誓约。
别调兵的时候一顿瞎操作,若朵颜三卫的人马真来了,到时辽东某地再被掠夺一番,甚至是宁远被掠夺了,总需要有个出来担首过的人吧?
朱祐樘听了这话,面色就很不高兴。
这算什么?
朕调兵遣将是要去打胜仗的,你们先跟朕说打输了谁出来背黑锅?
从后面走出司礼监秉笔太监韦彬,似用和解君臣关系的口吻,笑道:“两位,这谁来担过,跟谁来担功,不都是相对应的?这还需要问吗?”
大概的意思是,这一战得胜了,谁是首功,那相对应的败了谁就是首过。
话听起来是没错。
但朱祐樘毫不客气就把冷目瞪过去,韦彬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往后退两步把头低下去。
皇帝就很气恼了。
伱韦彬难道听不出来,刘健的意思是要让张周出来当主责任人?
你还跟着起哄?!
咋的?
张周让朱凤去辽东,伤害你利益了?这时候开始学着装腔作势打着缓和君臣矛盾的旗号,在这里挑事?
朱祐樘道:“西北一战,秉宽虽非首功,但功劳也不差。这一战,朕敢问一句,若有偏差,他的过错在哪里?”
“陛下,老臣并非此意。”
刘健也没想到,皇帝会把话挑这么明白。
直接也不说谁来担责了,就直接戳穿他是想要让张周背黑锅。
而韦彬听了皇帝的话,大气都不敢喘。
以他们这些太监的经验,自然知道皇帝是真的动怒了。
谁想找张周的麻烦,就是找朕的麻烦,虽然你们的问题只是假设性的,但只要你们动机不纯,那朕一样发怒。
朱祐樘甚至有点懒得跟刘健和马文升继续说话的意思,起身道:“朕已将辽东战事的进展告知于两位卿家,不必对外人言。退下吧。”
说完朱祐樘毫不客气,带着司礼监几人便往乾清宫去。
……
……
皇帝一走。
马文升和刘健刚出午门,马文升便提醒道:“看来陛下是决意要在九边取得武功建树,以目前辽东宁远周边的局势,刘阁老也不必担心,出不了什么大事。”
“嗯。”
刘健自然知道不会有大事。
只是想让皇帝把张周当成一个正常的朝臣看待罢了。
首功便是首过,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为什么陛下这都不肯承认呢?
马文升叹道:“陛下宠信张秉宽,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道士治国,始终不如儒臣治国。”
这话其实就是在提醒刘健,无论你们内阁是否瞧得上张周,最好还是把张周拉到文官阵营中去。
这不是好恶的问题,也不是亲疏远近的问题,是必须要这么做。
文官不接纳他,那他就是道士,治国理念会愈发跟文官走向分歧。
……
……
乾清宫内。
朱祐樘接见张周时,神色便好了很多,他也没有去怪责韦彬什么,从皇帝的角度,司礼监几个太监始终是他的“自己人”,有时候说错一两句话,也不是不可饶恕的。
在认识张周之前,皇帝在治国方面,就多仰仗于司礼监几人的意见,他们也是皇帝最忠诚的幕僚。
“秉宽,知节那边还行吗?就怕他太辛苦,先前他还上奏,说是要请调回京,朕也回了他,辽东一战结束之后,就让他回来休整一番,让他在京营混个差事。”
朱祐樘提到朱凤,就好像是提到自家的子侄一般,既觉得朱凤不成器,又想让朱凤有所作为。
张周微笑点头:“跟他说了,此战持续不到月底,他听了便欣然而去。”
是这样吗?
并不是。
张周想说,那小子现在怨言可多了,简直以为全天下都是要害他。
好说歹说才把这小子的情绪安抚住。
就这样,还当主帅呢?亏陛下您对他信任,连我都不敢让他去带兵。
“建昌伯情况如何?”朱祐樘又问了一句。
张周道:“没见到,不过据说是,一路都在抱怨赶路的辛苦。”
“唉!”
朱祐樘不由叹气。
连他这个皇帝也看出来,这是虾兵蟹将的组合,就算有张周在背后运筹帷幄,感觉这群家伙到辽东也是去捣乱的,哪有正经打仗的意思?
“秉宽,辛苦你了。”朱祐樘面带自责道。
张周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臣不怕辛苦。再说,臣也没去辽东,并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