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为什么皇帝说“还能等下去”这种话?
意思其实皇帝已经开始考虑“等”或者“不等”两个选项。
想一次就让皇帝把跟张皇后之间十几年畸形的“控制”和“被控制”的夫妻关系改变,不下点苦功夫是不行的。
张周觉得,自己正一步步实现自己的目标。
“陛下,臣想回去再好好参详一下给陛下和皇后调理的方子。”张周道。
“嗯。”朱祐樘点了点头,却又带着歉意道,“秉宽,最近实在是有诸多的事麻烦你,既让你为西北和辽东的战事出谋划策,又让你给太子授课,还要主持研武堂,要修《会典》,甚至连朕和皇后的身体你都要费心,朕还让你测天意……”
张周笑道:“陛下,戴公公他们经常说,能者多劳,臣就先把自己当个能者看待。陛下您不必为臣发愁。”
张周想了想,自己真的很忙吗?
没有正式的职位,才是最轻松的,他看起来每天到处跑,但其实是自得其乐。
相反,如果让他守在一个衙门里,让他从点卯之后等散工,那才叫一个煎熬。
而现在,他可以想去哪去哪,就算在家里睡大觉、练体操,别人见不到他,都还会觉得他在哪里用功为朝廷办大事呢。
“秉宽,大明少不了你啊!”
……
……
下午。
内阁值房内,梁储和王鏊已在内阁三人的监督之下,将《张本大明会典》的主要宗卷都看过。
梁储作为目前主持修书的副总编纂,看的过程一直都处在蒙圈的状态,经常就会走神,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刘健三人毕竟还要负责票拟的事情,不能时刻都在,等三人再出来时,梁储已将《大明律》的部分放下,也侧过头在看着他们。
“叔厚,怎样?”
李东阳走上前问道。
梁储问道:“三位阁老,这一版的《会典》是出自于何处?何以会比如今翰林院中修撰的部分,更加详尽?考据也更加精细?难道陛下还派了他人修书不成?”
大明虽然有南北两翰林院,但其实南翰林院没什么职司事务,再加上那边人手不多,修书的事压根没往那边派。
但现在却在梁储眼皮底下,竟有人把一部在北翰林院数十人几年都未必修得成的书,完完整整呈现在他面前,他怎能不震惊?
李东阳没有回答,继续发问:“你觉得此书……有何等造诣呢?”
连梁储都说,这版的《大明会典》详尽,且考据精细,李东阳其实便大概理解了程敏政的心态,这的确不是人可以修出来的。
他只是代表内阁三人,想知道这部书是否已经达到了不需要增改就能刊印的地步。
如果是,那张周的确一人就可以完成,完全没必要找他们或者翰林院的人来帮忙,那在未来谈判署名的问题上,就会非常被动。
梁储低下头,叹道:“除了部分的行文略见俗俚,却是已达到了极高的造诣,有部分还需要回去详细考证,但料想……大差不差,再给一两个月的时间,考据完成之后便可刊行。”
“一两月?”谢迁闻言不由皱眉。
梁储以为时间有些长了,可能赶不上某些庆典之类的,改口道:“若由编撰之人相助,或许十几日也可完成。”
内阁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你梁储还真是直接,就没想过被人抢功这件事?
王鏊道:“若是一般的职司规范,或是律法,俗俚一些也并非不可,但若是涉及到朝廷法度,当以严格的行文为好。应该找人详加校对和增改。”
王鏊其实算是在替梁储这个“属下”说话了。
别人不知道,王鏊是很清楚内阁这三位心中想法的。
我们再怎么无能,也不能承认别人太有能耐,那岂不是显得我们更无能?
最好的结果,其实就是张周提供一个“底本”,名义上有你的功劳,但其实是我们对你的底本强行大幅度增改之后,再完成“精校本”,那时候我们分功劳的时候才能心安理得一些。
而梁储说的意思呢?
他直接说,回去考据一番,就可以刊印了。
那意思还是说,有没有翰林院的人,有没有阁臣,其实对于修这部书没啥本质帮助呗?
“如果要增改的话,需要怎样完成?或者说,需要多久?”刘健出来,算是一锤定音了。
我们就是要增改。
哪怕是强行增改,也要增改,这是为我们馆阁出身的大臣最后的尊严。
梁储看了看王鏊,似不太明白刘健的意思,最后他摇头道:“以在下来完成此事,只怕力不能及。”
谢迁皱眉道:“你是修书的,你不能完成,那还有谁能完成?”
谢迁也是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