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内,《大明会典》的校对仍在进行中,张周作为钦命的总校官,却近乎从来没出现在翰林院内,不是说他懈怠公务,而是他在送成书的时候已完成了最基础的校对,如果真有什么错漏的话,他自己是看不出来的。
孤证不立,书中的错漏自然还是要以别人来找为妥。
但到现在,也没见翰林院的谁,从他所编撰的成书中找到重大的纰漏,最多是有小细节上有不尽不详的地方,做简单的增改。
而且在张周看来,这种增改很多时候也是没事找事。
等把王鏊他们送走之后,张周才回头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一脸热切道:“打胜仗了吧?”
张周道:“太子,你是哪根筋不对?”
“啥?”朱厚照从没听谁跟他这么说话,连他老爹都不会这么评价他。
旁边几个太监听到这话,都报以苦笑,然后把头侧向一边,装没听到。
张周没好气道:“安边侯他们到偏关也不过才两三日,刚把威宁侯的丧给发了,胡虏也并未有马上犯境之举。这么说吧,现在草原那些狼群,正准备自相残杀,你以为他们有那么大的精力,来犯我大明之境吗?”
朱厚照眉头紧锁,小鼻子小眼睛往一起紧皱:“张先生,这我就听不懂,偏关既没那么危急,王威宁死了干嘛还要秘不发丧?你把朱凤他们调过去,有啥实际意义吗?”
朱厚照也是行抗议张周。
怎么总把我当孩子?
张周道:“是否危急不取决于是否发生,而取决于潜在隐患。这道理,太子不会不懂吧?”
“呃……”朱厚照琢磨了一下,“意思是说,不能报万一之侥幸?”
“对。”张周点头。
朱厚照叹道:“那就没意思了,换了朱凤他们去,还是一样固守着,那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吗?等把偏关的城塞修好了,再想打仗,就难了呀。”
张周道:“太子想多了,如今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将其中军部族的营帐,迁到了鄂尔多斯。”
“哪?”朱厚照对于大明边关多少还有了解,但对于河套等腹地的地理,还没学习,所以他并不能通晓其中的战略意义。
张周解释道:“大概的意思,是巴图蒙克迁到了蒙古右翼的地盘,紧靠于火筛部,却也直接威胁到了延绥、偏关、大同等处。”
朱厚照一拍桌子道:“草原内部要打仗了啊!”
几个太监又被吓了一跳。
这一惊一乍的,在干嘛?
张周道:“此时朝中大臣的意见,是要坐山观虎斗,太子有何想法?”
“靠,这时候还坐什么山观什么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应该打他丫的,灭草原封狼居胥,不趁此时更待何时?哈哈哈哈……”
朱厚照一改先前的颓废,兴奋起来,小眼睛里冒着光,就好像是他自己马上要带兵去征服草原一样。
张周脸色不善道:“太子不要过于激动,西北用兵可不是你嘴上说说这么简单。”
朱厚照不解道:“啥意思?这么好的机会,不打?”
“打?凭什么打?用多少兵马?从哪里出击?火炮够吗?炮怎么运出城?开战后若遇鞑靼各部族连成一线,那时该如何?若是遭遇到天灾,诸如下雨、大风等,如何保证战略能推进?是你嘴上说说就能完成的?”
张周要教给朱厚照的,不是空口说白话。
光嘴上说打或者不打,那有什么意思?
就好像英宗一样,说打,执行起来倒是很迅速,三下五除二大军出发,可去了西北才发现是纸上谈兵,如果打仗只是调遣兵马、大军出征、遇敌开战,华夏跟北方游牧民族的恩怨也不会持续两千多年。
“打仗,不是应该前线将帅应该担心的事吗?身为君王者,还用为怎么打而操心?”朱厚照一脸不以为然。
张周道:“看来太子就想当个只做决策,让别人去拼命,胜负都想让别人去的动嘴之人?”
朱厚照皱眉道:“少讽刺我,谁说我是那种人?”
张周指了指不远处一直摆着的沙盘道:“那我就给太子布置作业,今晚太子就以沙盘为依托,详细制定一份出兵的策略,涉及到用兵、用炮,在行军方向和用兵方略上做出计划,也可以推演战事的进行,做好各种防备,要充分考虑到天时地利人和的问题……”
“记住,进入河套之地,地利已不站在我朝将士一边,双方最多算是五五开,无论兵马、粮草和辎重方面,没有任何一方有绝对的优势,就算是有火炮等火器,多数时候也难以正面御敌,反而可能会出现进退失据的局面。太子你认为,能制定好这样一份战略吗?”
朱厚照听完之后一脸激动问道:“如果本宫制定得好,父皇会采纳吗?”
张周摇头:“陛下是否采纳,我不知道,但若是你在某些方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