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提到王骥,当初以兵部尚书南征北讨而得爵,以靖远伯而告老,纵情于声色犬马,实则是明哲保身,后来因为夺门之变有功,以靖远伯的爵位兼兵部尚书,等于是在于谦被杀之后,石璞被调在外,由王骥出来主持兵部。
但很快王骥便主动交出权力,算是完成过渡便功成身退。
权宜之计的事,被朱祐樘拿来当先例说,却也还是比较有说服力的……朱祐樘这大概就在提醒在场大臣,朕没让秉宽直接以莱国公来当兵部尚书,都算是给你们面子了,你们再哔哔,信不信朕跟你们撕破脸?
……
……
朝堂上,一时陷入到僵局。
皇帝似在生气,而大臣心中有所不满,但又对皇帝所拿出的例证没法反驳,也因为张周的军功的确不太好驳斥,有功就是有功,皇帝不给赐爵,直接要给兵部左侍郎的职位,说不合理也不合理,说合理也没太大毛病。
就是个看皇帝心情的事。
现在皇帝就是想力挺张周……他们有什么办法?
在场最为尴尬的,是兵部左侍郎王宗彝。
他从当上兵部侍郎开始,就一直活在张周和王越的阴影里,连兵部尚书马文升对张周和王越都没什么好办法,就更别说是他了。
刘健走出来道:“陛下,以张周为兵部左侍郎,尚可。但他既不理部堂之事,不知以何人来理?以其兼兵部事,着手于翰林院事,为妥。”
意思是。
兵部左侍郎就兵部左侍郎吧,我们不反对了,但问题是他这个左侍郎最好就是个兼职,陛下不是说让他继续在翰林院当侍读学士,给太子上课?那就以那个为他的正职。
朱祐樘一听就有点上火。
如果是个兼职,还用他兼兵部左侍郎?西北的时候就兼上兵部尚书、左都御史了!
回朝给他个左侍郎,当然是让他当正牌的。
侍读学士是正职的,太常寺卿也是正职的,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同样是正职,而且兵部左侍郎也一定是正职!朕跟你们说的,就是既要也要,否则还跟你们说什么?
朱祐樘道:“刘阁老莫不是认为,他不能胜任是吗?”
刘健道:“陛下,老臣不解其意,既以其为兵部左侍郎,何以不由他来打理兵部部堂事?”
大明的规则,各部的主要部堂事务,都是由左侍郎来负责的,尚书更多是一种统筹全局的作用,大事问尚书,小事基本由左侍郎就做主了,侍郎分左右,也是要跟个主次。
朱祐樘先前毕竟已经明言,不用张周来打理兵部的部堂事,所以刘健才会提出,以其为兼职。
朱祐樘冷冷道:“朕只是顾念他,他无法常驻于兵部公廨之内,才会将部堂事移交于他人,并不代表他不能胜此任。且以其在各边镇的威望,由其来协调和统筹,是为最佳人选!至于兵部左侍郎王宗彝……”
“臣在。”王宗彝终于走出来,感觉自己就跟透明的一样。
明明职位上有个人,就生生把我给替换,是不是太不顾我面子?
朱祐樘道:“以你为工部左侍郎,提督易州山厂。就这样罢!”
在场人面面相觑。
提督易州山厂,意思是负责为朝廷筹措柴炭,在嘉靖之前多是以一人兼工部尚书或工部侍郎来打理此事,相当于一个兼差,冷灶里的残羹剩饭,没人愿意去的……以至于到嘉靖之后,都是以工部郎中打理,后来更是以工部主事来负责,也足见这差事有多不受人待见。
而现在王宗彝明明是正牌的兵部左侍郎,却直接被调去提督易州山厂,那就跟被冷落雪藏没什么区别。
皇帝大概就像是在说“册封皇后,打入冷宫”,王宗彝的心境瞬间如跌入冰窖。
“兵部事,朕只是想找个有能力的来打理。因此……希望诸位卿家能理解于朕。”
在场大臣一听。
大概皇帝是觉得把王宗彝踹下冰窖还不够解气,再往里面丢几个大冰块,让他快速上冻。
有能力的来打理,那意思是王宗彝没能力呗?
王宗彝脸色青红一片,虽然都是左侍郎,但他这个工部左侍郎才是真的兼职,提督易州山厂是不可能打理工部部堂之事的,也就是说以后他要守着那些柴炭过日子了……就算是让我回去继续当工部右侍郎也好啊,这怎么还带把人往死里整呢?
……
……
朱祐樘态度坚决,以至于在场大臣都不知该用什么方法去反对。
别说是兵部左侍郎职位上有人,就算是出缺了,也该以廷推的方式来决定下一任的人选,而皇帝此举近乎是靠一人之力把张周推上此职位。
偏偏……就连刘健等内阁成员,都不好出来反对。
在此事上,兵部尚书马文升更是直接开天窗,没出来说任何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