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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值房。
刘健和李东阳看了谢迁带回来的辽东地方军务陈报,二人似也陷入到沉思。
谢迁笑道:“你们说稀罕不?这路人马的行踪,居然是被义州出外探敌情的斥候查知,兵马都快进大明边地了,战果却还没动静。宾之,你一向足智多谋,你给说道说道?”
“那就是赢了。”李东阳道。
“嗯?”谢迁脸上的笑容僵住,皱眉道,“赢了他不报?”
李东阳叹息着说道:“正因为不是输,也不是无功而返,他们才不急着报,如果是前二者的话,他们早报迟报都不会改变结果,何以还要拖着呢?”
“嘿,怎么话到你李宾之口中,都变味了呢?”谢迁显然不想同意李东阳的说法。
但似乎李东阳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刘健笑着问道:“其实兵部的猜测也不无道理,或是因为战果不尽如人意,要在回程路上顺带杀良冒功。”
李东阳道:“不会的,这么大的动静,若只是为了寥寥几颗人头,却要背负迟报战事的过错,就算是王宪不在意,可辽东巡抚、辽东镇守中官二人,是绝对不会接受的。他们还想在辽东长期经营,怎可能会给自己添麻烦?”
谢迁摇头:“宾之啊,我不这么认为,我倒觉得,他们无功而返的可能性更大。”
在这时候,谢迁还显得很固执。
好不容易有打压张周的机会,或者说是可以打击张周“战无不胜”声望的机会,谢迁觉得不能错过,也不能丧失这方面的希望,给自己添堵。
李东阳不知怎么去跟谢迁解释,他也就不解释了,只说自己的想法:“正因为他们有巨大的军功当底子,却在分功的事情上出了问题,才会迟报,以我想来大概是辽镇的将士并没有取得多少功劳,反而是被设伏的蓟镇兵马所取得是,所以辽东巡抚陆完、镇守中官张永和辽东总兵官寿宁侯三人,才会想借助跟陛下和张秉宽亲近的关系,在功劳上压蓟镇一头。”
“啊?”
谢迁听了之后,瞬间有点目瞪口呆。
刘健道:“被宾之你这一说,似乎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谢迁瞄过去道:“刘阁老不会也觉得宾之他说得对?”
刘健放下先前的辽东边务疏,道:“此番出兵,大明调遣这么多兵马,战后却迟迟没有动静,不在于他们不谙世事,而在于他们太懂规矩了,知道以往的军功划分,哪路人马得到***的首级,军功便在哪方。但此番战事乃辽东跟蓟州两方人马配合交战,而辽东一方无论是从用兵数量,还是以领兵的都御史、中官和总兵官上,规制都远大于蓟州一方,才会有战后不可调和的矛盾。才会推迟了战功的上报。”
“是吗?”谢迁尽管嘴上不想承认,但经过李东阳和刘健一番分析,他似也觉得,二人所说的非常有道理。
李东阳道:“那刘阁老认为,在这之前,张秉宽是否有预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这次刘健在思忖之后摇头:“无论是辽东用兵之人,还是蓟州带兵的将官,都是他所举荐的,他有何必要让两路人马起争执?”
“等等。”谢迁伸手打断了交谈的二人,自行分析道,“就算你们所说的在理,是因为军功争执,而耽误了上报,那现在他们在回兵路上已过了这么久,从战事发生之地,到义州夜不收能查到的范围,前后经历了至少七八天时间以上,再难定的军功,现在也该有结论了吧?”
此时轮到李东阳摇头:“正因为蓟州出兵的人马少,他们不可能以来路,穿过草原和荒漠,到大宁再从大宁直抵蓟州,他们不得不以少数人马随同辽镇人马撤往沈阳中卫,这一路上因为军功的事才会理算不清。”
“人在屋檐下。”刘健道。
“嗯。”李东阳点头,“但王维纲监察御史出身,性格耿直,即便知道论功时自己不占优势,却也轻易不会让步,双方这才迟迟没有探讨出结论。”
谢迁苦笑道:“你们居然认为,是有了战功,结果因为分功不均,才有了今日之事?真是……唉!服了你们!”
刘健问道:“那宾之你认为接下来,他们会达成一致?”
“不会。”李东阳道,“若我是王维纲,不会任由辽镇诸人去报功,他可能会提前上奏功劳,并联合军中中官马永成,把功劳报过来。”
“上达天听?”刘健皱眉。
“不,无论从亲疏远近的关系,马永成、王维纲和彭泉三人,都无法与辽镇那三位相比,如果他非要走自行上报这一途,必定会提前闹到朝野皆知,让后续辽镇的人在报功时已无意义。”
李东阳似乎很清楚王宪的脾性一般。
谢迁道:“宾之,你说王宪会提前报功,难道辽东一方就不会提前报了?陆完、张永和张鹤龄,三人跟张秉宽关系亲密,又都是陛下的人,他们说什么,陛下和张秉宽会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