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下午,谢迁去跟屠滽商议事情。
二人从吏部出来,本是要各自回府的,还没等上马车就见到很多百姓在沿街的街面上开始布置露天过夜的家当,条件好一点的,家里有院子的,会在院子里住,或者是在外面搭个帐篷。
但帐篷这东西不是人人家里都有,随便用点破衣服床单什么的也能临时支起来一个,可还是有很多人家只能用点旧衣服什么的挡一下。
“蛊惑人心,妖言惑众!非要参劾他不可!”
屠滽言语中,对张周这种预测地震“蛊惑人心”的作为非常不齿。
谢迁就没好意思说,万一真来了地震,那再怎么说?还去参劾他?以什么借口呢?
谢迁道:“莫说是市井升斗小民,就算是为官的,听说或有地动发生,还是张秉宽口中所言,只怕也都要有所防备了。”
“哼!”屠滽道,“至少六部中的京官不该有此作为,若是吏部的谁人有如此反应,那他的官也不必当了!听那些方士蛊惑之言,还如何于朝中立足?”
谢迁一想,讲政治正确,屠滽说得还蛮有道理的。
谁信,谁就是跟朝中主流文臣势力作对……但架不住……他娘的谁也没必要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啊?
正说着,吏部右侍郎,也是最有可能晋为左侍郎的韩文走过来道:“两位部堂,这边各衙门都在问,明日在何处办公?”
屠滽皱眉道:“何意?”
韩文道:“如今京师内人人自危,明日若是在屋舍内当差的,只怕地动来了逃都来不及!”
“呵呵。”谢迁闻言在笑,还瞅了屠滽一眼。
你不是说六部官员不该听信这种鬼话,还说信的人不能在朝中立足?
可是堂堂吏部右侍郎都似乎是信了,你怎么说?这叫你御下有方?
屠滽怒道:“就在屋舍内,我看这地动如何能来!”
韩文一脸苦恼道:“张秉宽或是在蛊惑人心,但架不住人都信,就算是要参劾他妖言惑众,也可在明日之后以事未发生为由行参劾之事,这地动可并非小事……”
谢迁笑道:“是啊屠尚书,不必要跟自己的命过不去,既然张秉宽在发出谶言说有地动之后,他自己都灰溜溜跑了,或正是因为他胆怯于天意惩戒,怕这场地动就是为了活埋他的。要是同僚都埋在倒塌的屋舍内,可就正趁了他的心意了。”
屠滽一时无语。
刚还在跟谢迁表明自己的态度,还搞得每个人众志成城的样子。
可一扭脸,不但自己手下的侍郎先犯嘀咕要在来日避开屋舍办公,连谢迁都在劝他“识时务”,这让他老脸面子没地方搁。
“当然,也不必强求。”谢迁补充道,“愿意留在屋内的,也说明内心坦诚问心无愧,不怕怪力乱神之事……应该说不怕天灾。但也尽可能靠近门口,好了……咱等明日之后,也好定下计策如何去应对,现在谈这些过早。”
谢迁似还想安慰屠滽一番,但发现屠滽黑着脸。
而自己之前似又不站在联名参劾张周这件事上,谢迁也怕被屠滽误会自己是叛徒……然后他也很识趣便行礼告辞了。
……
……
东宫,端敬殿。
张鹤龄和张延龄被五花大绑,丢在一个木架子所组成的临时“屋舍”内,在架子上摆着很多的砖头,都有两米多高,而架子也只是用绳子绑起来加固的,并不牢靠,似乎只要被风一吹,架子就会倒塌,将兄弟二人埋在其中。
“太子,你这是胡作非为,你父皇知道,饶不了你的。”张延龄终于被拿开堵嘴布,朝朱厚照嚷嚷。
朱厚照道:“我说二舅,你这就叫没眼力劲,父皇今日忙着防备明日的地动,宫里各处都在临时搭建帐篷,谁还有心思管你?”
张鹤龄语气就比他弟弟平和了许多:“可是太子,让我们带你出宫这件事,真的没法办到。陛下不可能不知,而且你看这么多人都知道,事情根本瞒不住的!随便一个人,就会给你捅到陛下那边,你会被禁足的。”
“哼!”朱厚照道,“你还少吓唬我,以为本宫不知道兵法的?这叫虚虚实实!越是遮掩,越以为滴水不漏,但最后消息总是会外泄。可要是本宫就这么高调,扬言要绑架你们带我出宫,父皇身边的太监听说了也会当我是在胡闹,认为我不会成事,也就不会跟父皇提了。这就叫虚则实之!”
“谬论啊,谬论啊!”张鹤龄在大叫。
朱厚照上去给了张鹤龄一脚道:“现在再给你们机会,如果你们俩不同意,我就把你们绑在这里,放到明天,只要不来地动,或者地动来了没把你们砸死,我就放过你们,否则……那也只能说是上天要你们的命,跟我无关。怪就怪你们平时胡作非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要收了你们俩!”
张延龄大声道:“不会的,你母后,我姐姐,还有寿宁侯府、建昌伯府的人会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