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官阶,大抵就和在洛阳地窖里写资治通鉴时的司马光相差无几。
但他却是仁庙时代,大宋消防队里,最有政绩的一人。
从南到北,从民政到军事,从水利到打灰。
他所到之处,皆务实事,而且都做出了让人惊叹的政绩。
安丰塘工程,就是他的起家工程。
明道年间,张旨为淮南西路寿州安丰县令。
而安丰塘,就是安丰县,乃至于整个淮南西路最重要的水利设施!
正是张旨当年治下,其古称芍陂,相传为春秋时楚国名臣叔孙敖所建。www.huanye.me
张旨到了安丰后,很快就发现了——这春秋时的古老工程,好像药丸啊!
这也正常。
上一次,大规模维护、修葺安丰塘,还得追溯到隋代的名臣陈规。
距离大宋,已有差不多五百年时光了。
到了仁庙时代,这座古老的水利设施,早已经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隐患,已经失去了其调节水力,灌溉农田的能力,反而成为了一个洪涝时节的隐患!
于是,当时还年轻力壮的张旨,决意重修安丰塘。
他一面去本地豪强、富户家化缘,筹措财帛、物资。
家在寿州的吕家,也被他薅了一次羊毛。
另一面,他还动员了安丰军民数万人,更从上司那边,拿到了给力的支持。
只能说,张旨的嘴皮子,确实厉害!
就这样,张旨将已经五百年没有大规模翻修的安丰塘,重修了一次。
疏浚河道数十里,设立水门数十座,新修堤坝三十余里,还重新将已经淤塞的湖泊的淤泥给清了一遍。
安丰塘,重新复活,焕发出新的生机。
但,张旨在安丰县,只做了一任。
所以,他留了个尾巴——安丰塘有个水源叫汉泉。
而他离任时,汉泉流向安丰塘的河道,并没有疏浚完成。
张旨本来想着,我都干完了百分之七十的工程了。
这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尾巴,继任者随便干干,应该就能完成了吧?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从明道到元丰,数十年中,安丰县令换了二十来茬,硬是没有人肯帮他把这个尾巴给收拾好。
直到元丰时代,杨汲出任淮南西路提点常平公事,才发现了这个问题。
然后杨汲用了一年时间,将汉泉疏浚完成,引水向南,灌溉附近一万顷土地。
也正是因为有着安丰塘的蓄水调节功能存在,所以去年的淮南大旱,寿州地方,才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而寿州也因此,成为了一块海绵,在朝廷大规模赈灾前,接收了十几万灾民。
此事,在去年淮南大灾后,被汴京义报翻了出来,大加鞭笞。
随之士林震怒,张旨之后,杨汲之前的历任安丰县令、提点淮南西路常平公事,都被拉出来批判。
这主要是因为,汴京义报的报道里,提及的给张旨这位先朝名臣收拾尾巴的人是被君子正人天天批判的‘佞幸小人’杨汲。
这就让君子们脸上挂不住了,而新党则纷纷开大嘲讽,甚至骑脸输出,譬如说邓润甫就用笔名‘圣求’,投稿汴京义报,写了一篇《杨公重修安丰塘》的文章,其在文章中冷嘲热讽,还特意隐晦的点名——安丰县在寿州啊,而寿州是某位宰相的桑梓!
但这位宰相明公家族,却在数十年里,无视了安丰塘的隐患。
最后,还是俺们新党大臣,勇于任事,忠于国家,忠于官家!
所以,归根结底,用人就该用俺新党!
因为,俺们新党就是会做实事!
不像某些自诩圣人门徒,国家清流,天下名士的人物。
这就让君子们破了大防。
偏他们还没有办法反驳——因为事实就摆在那里,无法否认!
破防的君子们,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他们便按图索骥,将还活着的,在朝中为官,担任过安丰县令或者曾任提点淮南西路常平公事的人,都拉了出来,人均扣了一顶‘昏聩’、‘尸位素餐’的帽子。
狠狠的发泄了一波心中的郁闷!
御史台的乌鸦,旋即跟进,呼应舆论,上书弹劾。
所有被点名的人,忽然就天降灾祸,统统被都堂处罚。
不是被加磨勘,就是被勒停了,最起码也被罚了铜。
只能说,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体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而经历了这一场舆论风波后,汴京义报上,连续一个月,出现了大量新旧两党士大夫的评论文章。
这些人在汴京新报上,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新党、旧党,居然在这个问题上趋于一致了——他们强烈建议并要求,以后朝廷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