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醒悟过来,结束了思考,在孟卿卿服侍下,用了午膳。
然后就来到福宁殿东阁的静室,命人打开这静室的后门,听着御花园中的鸟语花香,吹着夏日的微风,进入了梦乡。
他正睡的甜美,耳畔出现了低低的呼唤声:“大家……大家……”
赵煦从梦乡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了冯景的身影,在他身前大约三步左右。
“何事?”赵煦问道。
“太后娘娘请您到保慈宫中去……”
“嗯哼?”
“冀国大长公主,到了保慈宫中……”冯景低声说道。
“哦!”赵煦笑了一声,这在他的意料中。
寿康公主肯定会入宫,也必须入宫!
她不入宫求情,赵煦怎么向世人证明自己是一个重视亲情的天子?
倒是……
“公主没有去庆寿宫吗?”赵煦问道。
冯景摇头。
赵煦笑了,他在心中道:“太母啊太母……连亲生的女儿,也不亲近您啊!”
“出了事情,宁愿去求嫂子,也不求母亲!”
但,这就是太皇太后。
一个对权力和名声,远高于亲情的人。
赵煦上上辈子的许多苦难,可以说就是因此而来。
所以,他也不意外,站起身来,问着冯景:“驸马入宫了没有?”
冯景摇头:“并未!”
“嗯!”赵煦点点头,就吩咐道:“通知延长县君,为我准备沐浴、更衣吧!”
每次去见两宫,赵煦都要沐浴更衣。
这是基本要求!
……
在孟卿卿服侍下,洗完澡,穿上新衣服。
赵煦就在燕援护卫下,来到了保慈宫。
他到的时候,寿康公主正在陪着向太后说话。
听到赞礼官的声音,她慌忙起身相迎:“官家……”
“姑姑好!”赵煦微笑着朝她颔首,然后便来到向太后面前请了安,接着就很自然的坐到了向太后身边,问道:“母后,姑姑入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寿康公主赶忙盈盈一礼,拜道:“臣妾今日入宫,乃是为驸马都尉到娘娘、官家面前请罪的……”
“乞娘娘、官家恕罪!”
“罪?”赵煦笑了:“姑姑……驸马有何罪?我怎不知?”
寿康公主连忙道:“妾听说,御史台的御史们,因事弹劾驸马……”
“妾虽是驸马之妻,但国法庄严,不敢徇私,故此入宫乞娘娘、官家降罪!”
“驸马,也已在家待罪!”
这态度就很好了!
老实说,若是其他事情,赵煦可能也就看在寿康公主的态度上,真的将之当成了空气,没有发生过。
可,张敦礼,他犯的不是一个小错误啊!
首先——太后面前进谗言,外戚干政!
这是踩了皇权的第一个忌讳!
若只是如此,赵煦念其初犯,加上看在寿康公主的面子上,板子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小惩大诫也就算了。
可问题是……
他还踩了结交宗教妖人、阻挠国家大策、与皇权正面冲突这接二连三的红线。
他张敦礼,要是有个叫郭子仪的爹也就算了。
但他什么都没有!
在尚公主前,甚至只能算布衣白身——顶多有些名气。
那他凭什么?
若皇权能被这样的人骑在脸上,都不能给出反应。
那谁还会敬畏皇权?
抵当所的事情,他这个皇帝将来还怎么管?
这个世界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皇帝若是太过温良谦让。
那么,士大夫外戚勋贵,都会蹬鼻子上脸的!
他想做的事情,更是不可能被推动了。
故此,赵煦只是一笑,就道:“姑姑说什么胡话呢?”
“御史弹劾驸马?”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事情?”
他扭头问冯景:“冯景,你知道吗?通见司有送过御史们弹劾驸马的弹章?”
虽然说,今天早上,都还有对驸马的弹章入宫。
但冯景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臣不知有这个事情……”
寿康公主顿时愕然,她咽了咽口水,眼眶微红:“官家……”
“恩重如山啊……”
“妾代驸马叩谢隆恩!”
说着就要跪下去磕头,赵煦赶紧让人阻止,将公主扶起来,看着向太后,赵煦笑着道:“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如此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