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铛。
品尝真希的法式冻时,还能紧紧持握的叉子,却在稍稍尝了一口田所惠料理的那刻,脱手而坠。
“这种微微酸涩的味道,怎么被放大了……不合格!绝对不合格!”
四宫小次郎作着徒劳无功的挣扎。
酸!
即便只是一丝酸,却也和真希的“甜”法式冻,形成强烈的对比。
默默地拾起叉子,掏出手帕擦拭干净,四宫小次郎不发一言,再次叉起一块法式冻送进口。
“轰”
有什么东西被撬开了。
转瞬之间,降临初春时节的北海道。
野外田垄还有着尚未消融的冰雪,一位漂亮温柔的母亲,站在田垄那头,向一个绑着大麻花辫,刚刚学会走路的女童,轻声喊道:“小惠,小惠,过来,我在这里!”
女童穿得很厚,袄衣把她裹住胖嘟嘟的,空气还很冰凉,她双颊泛着可爱的红晕,咿咿呀呀,歪歪扭扭,一步一步往前走。
“啪”
突然,四宫小次郎眉头一皱。
名叫小惠的女童摔倒了,地面铺着坚硬的冰层,可是刚刚倒下,女童立刻坐起来,清澈无暇,宛如宝石的大眼睛,牢牢盯住站在田垄那头的母亲,又爬了起来。
啪。没走出几步,再次摔倒。
四宫小次郎有点不忍目睹的偏过头,但眼角视线,还在关注那位蹒跚走路的女童。
“你好笨啊!”
很快,女童第三次跌倒,四宫小次郎嘴上冷硬的咒骂,见到女童摔得双掌通红,膝盖和身上全是冰渣,心中长叹口气,打算走过去帮助她。
岂料右脚刚迈出半步,女童又爬了起来,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并没有哭泣,而是伸展双手,就如同冰面上笨拙的企鹅,小脸绷紧了竭力维持着平衡,一点一点往前走。
“笨蛋是要被淘汰的!”
四宫小次郎说,目送欢快投进母亲怀抱的女童,不知为何,眼角竟然有着一丝酸涩。
“小次郎!”
背后有一个母亲的呼唤,四宫顿时身子紧绷。
画面再次变化,四宫小次郎发现自己变小了,身上是脏兮兮的校服,脸庞、手臂、背后,多处地方传来疼痛感。
怔怔地抬起双臂,瘦小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这可不是什么跌打伤,而是和其它小盆友打架留下的“战绩”。
环境也是小次郎熟悉的乡下公路,道路两侧是青翠的田野,诸多童年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他曾经在田野的小路上用网捕蜻蜓,曾经在清冽的溪流中捉小鱼,也曾躺在坡道的草地上,头枕双手,安静看着天空飘过的云层,还有……
“家乡的味道!”
四宫小次郎难以置信地想,这时候,那位漂亮的母亲,却走到他面前并蹲下,好笑地注视着因为跟小伙伴打架变得狼狈不堪的。
“小次郎,你怎么又和他们打架了?”母亲用白皙的手,给他拂去衣服上的草纤维。
头发也乱糟糟的,杂草倒插期间,母亲同样用手,细心地给他整理,最后才用一双温热的手掌,捧住他青肿的小脸蛋,见他不说话,目中含着笑意说:“肯定又是因为你恶劣的性格,小伙伴才和你打架。如果你再不好好反省,以后可没有人愿意跟你玩了哟。”
哼!
撇过头,四宫小次郎下意识地说:“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不用什么伙伴!”
啪。额头传出轻微的疼痛。
年轻的母亲,伸指一弹少年的额头,目中掠过无奈,“小次郎,给我好好听话啊!”
鼻子一下子酸涩。
跟小伙伴打架,少年没有哭泣,可是他如今完全沦陷在母亲的温柔攻势中,四宫小次郎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倒进了那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不愿撒手。
哭。
大哭一场。
把自己在法国巴黎对战区开辟餐厅所遇到的艰难险阻,所积压在心中的憋闷,还有厨艺迟迟无法更进一步的惶恐,全都在温暖的怀抱中,通过哭泣,尽情的宣泄出来。
……
现实世界。
叉子掉在桌面,四宫小次郎双手撑住桌子,深深埋下头,横流的泪水淌过面孔,顺着下颌,一滴一滴洒落在地面。
这时候,除了夏羽和凉子丽娜,不会有人打扰尽情哭泣的他,另外四位评审,还有森田真希、幸平创真和薙切绘里奈,都沉浸在田所惠料理所编织的家乡世界。
最温暖的港湾,无疑就是熟悉的家乡。
在外面拼搏得伤痕累累,回到家乡,母亲站在熟悉的屋子前,嘘寒问暖,任谁都要被那种温柔攻陷。
四宫小次郎没有被真希的甜心攻势击溃,却在田所惠淡淡的‘酸’之意境下,溃不成军。
即便是铁男人般的堂岛银,眼角都隐隐闪烁着水光。
半晌。
地下厨房还沉浸在迷之寂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