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倩朝薛铃兰呶了下嘴,“喏,铃兰不就是她。刚才我说话声音大了点,都是因为她,我好心提醒她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昨天弄脏了,她张口否认,说昨天根本没跟我们出去。
那么多同事一起吃饭唱歌,去的都是正经场合,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否认的。”
薛铃兰的保温杯已经接好了水,本来都想走了,听到丁倩这么一说,她忍不住再次反驳,“昨天跟你们一起去的那个人,真不是我。”
明知道这样说不起作用,可她仍想澄清。
“不是你是谁?”丁倩轻轻抿一口咖啡,“你身上的这件黑白细格的衬衫,第三个扣子掉了点金粉,你自己看看是不是。”
薛铃兰低头往第三个扣子看了眼。白色扣子上方镀的那层金粉,是掉了一块,扣子不大,掉的那点金色只有芝麻粒大,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而丁倩却注意到了。
丁倩是被那个人影响,才会只记得这些细节,而模糊了昨晚跟她一起吃喝唱歌的“薛铃兰”的面容。
那个人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薛铃兰盘旋在心头的恐惧再加深了,同时加深的,还有她的绝望。
她没有大富大贵的家世,没有沉鱼落雁的容貌,没有惊才绝艳的能力,她不知道她有什么是那个人看中的。
她求饶了,可那个人却还不放过她。
张经理的视线跟着落到了薛铃兰的脸上,记起来了,“你是总务部的小薛?好久没见过你上班,你请的长假?”
张经理的话让薛铃兰的情绪起伏加大,她的双唇忍不住的抖动,“我没有请假!我每天都来上班,一天假都没请过!”
张经理被薛铃兰略高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不悦道,“没请过就没请过,我又不会硬给你记个缺勤,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薛铃兰多天来一直压制的悲愤有点压不住了,“我怎么能不激动,我前天昨天都跟你打了招呼,大大前天,你还让我帮你拿过一份文件。你怎么能不记得我!”
丁倩是半年前新入职公司的,又不一个部门,她跟丁倩不是很熟,但她两年前进入公司时就认识张经理了,她跟张经理能算上较为熟识,可这样熟识的张经理,对她的印象也开始模糊了。
她该怎么办?
咖啡间是开放式的,跟大办公间相连,薛铃兰的声音一高,引得办公间的许多人都站起来,伸着脖子往这边看,有的甚至特意走过来围观。
张经理心想这都什么事,薛铃兰又不是她部门的人,她多余问她。“看你这阵势,好像我不记得你犯了多大错一样。好了,我向你道歉,这总行了吧?”
她能不气?气,生了一肚子气,但为了这点事,跟一个其他部门的人当众吵起来,会给上头留下不好的印象。
薛铃兰发泄了一些情绪后,理智回归,她冲张经理躹了一躬,“张经理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张经理看着薛铃兰憔悴的面容,对方的道歉又给了她台阶下,她挥了下手,“行了,该忙你的忙你的去。还有你,丁倩,以后说话收着点,嗓门太大。昨天让你整理的那份客户资料整理出来了没有?”
见两人把自己忘在了一边,薛铃兰默默回了自己的办公位。
一整天,薛铃兰都在默默地做着工作。
同事们忙着的手头的事,不时地说说笑笑,而她,总是被忽略过去。
每当她出声插话,都会让同事卡下壳,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看到同事吃惊的表情,薛铃兰一次次生出无力感来。
悲愤,绝望,无力,占据了她的内心空间,把愤怒都挤到角落里去了。
五点二十分,周围同事们传出一片抱怨声。
“今天又得加班呐。”
“唉,我今晚跟女朋友约会都泡汤了,我怎么跟她解释。”
“快下班了才来个加班通知,真够狗狗的。”
薛铃兰没加入抱怨,因为她没有接到加班通知。
在今天之前,这种用网络来分派的工作事项,她都没被忽略过。
她在公司的存在感更加弱了。
五点半下班时间一到,薛铃兰背着包往外走。
没人问她为什么不加班。
她一点不想回家,可除了家,她能去哪?
下了楼,薛铃兰给好朋友徐婧打了个电话,特意用了以前两人相处时常用的轻松语气,“嗨!我今天下班早,一起去吃个饭吧,吃完饭看那个你最想看的科幻片去。”
电话那头传来徐婧的不怎么高兴地声音,“你忘了?你说你这几天都有事没空理我,然后我安排了其他事了,这会正在忙,没办法跟你一起吃饭了。过两天再说吧。我忙着,挂了。”
薛铃兰心一凉。她从没跟徐婧打电话说她有事不能约会,徐婧也没打电话给她,那徐婧是跟谁通的电话。
是那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