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海里妖狐安安静静呆着，颜玉看了楚扬一眼，并没答。

“我们出来了？”

“不然呢？”

“你受伤了？”

“不然呢？”颜玉再次淡了声音。

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在他面前，他才发现吗？

有些撑不住，颜玉一个踉跄，坐了下来。

楚扬仔细瞧着颜玉，美目紧缩，一言不发。

颜玉一笑：“心疼了吗？”

心疼你的魔体了吗？被她如此糟蹋。

“修魔吧。”他吐出一句，眼神一如既往得清冷。

“没有其他法子了吗？”颜玉苦笑。

“有。”

“什么？”

“死。”

颜玉不语，只是眼角有血潸然。

经脉四分五裂，丹田形而涣散，天魔体裂痕如织。识海动荡，灵力四溃，血无处安存。

经过玄瑾暂时梳理好的身体，这次爆发得彻底，越是压制越是发作得凶猛吗？

她已没有退路。

他知道她的痛苦，不是身体上的，一如他弃魔修仙。自从那一天，他得知破渊魔宫诞生了魔尊第七子，于是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回去。那一天，他便开始修仙。放下从来的坚持，颠覆一直的观念，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知道！那是痛苦，那是自我舍弃！

“修魔吧。”他突然温柔了声音。

诱魔之音，仿佛在心胸种了种子。

颜玉抬眼，泪框鲜红淋漓：“好。”她的眸静深似潭，一如她的声音。

她抬眼看他，看见的不是喜色，那清冷眸里满是怜悯。

“你在可怜我？”颜玉皱眉。

“忧忧我之心，弃弃我之道，我感同身受。”一如他当初修仙。

颜玉冷笑：“若真换不回来，你还可以堕魔，我却是没有回头路的。”到底还是你占便宜。

他眸色不变：“不忘初心，方是真本。大道三千，必有一道适合我们。”

颜玉心头一震，是她太在意了吗？

“修魔吧。”他再次道，只是声音转了平淡。

颜玉缓缓点下了头。

即便道心不得自由，如她被逼修魔，他被逼修仙。

也不甘就此罢休，就此妥协。活着，如修魔，如修仙，终有希望，到那彼岸，知那所以然。纵使结局不尽人意，那也是一生无悔，不似这般不甘结束，从此遗憾！

《应周神诀》无召而现，无声飘出，页页无人自翻。金光四溢，字符其间跳跃似舞。

九天之下，六合八荒，两仪遵道恒长；三千寰宇，混沌阴阳，天时更迭有常。长久自生，万物苍苍。大道无形、无名、无情，一念坐忘。清浊动静，曲中直枉，莫蒙昧，指上诀念念：不知其名强曰道，声色劫厄岂为魔？降本流末，乃出世方。……

颜玉心念一散，神诀字符如有物引，缠绕在浑身是血，闭目冥想的少年周身。

见此，楚扬念动，八方禁制飘出。即便五荒外围，也固若金汤。

“八荒之土，唯我应周！”少年清喝一声，凤眸倏然睁开。那些神诀字符瞬息沉入少年体内，天魔体浮起一层金色，连带着那瞳仁，那沾血的乌发也闪现着一圈金光。须臾，体表上金色渐渐收敛，复归于常。

然颜玉内视之下，此时天魔体完全不同表面平静，正一番翻天覆地变化。

字符入体化为金液，流于四肢百骸，经脉百川，丹田识海。原本丹田处新生漩涡金流，迅速吞噬掉旧有的残损，整个焕然新生。然新生并没有到此停止，字符金流一路浩荡向前，破碎经脉一瞬无痕，金光隐隐。凡是金液体到处，处处新生。裂痕交错的身体光滑完美，乌发更黑了些，有种难以言说的邪。经脉内灵力随着字符金液的渗入，气质萃取，纷纷化了颜玉曾经熟悉的魔力。整个过程，持续不绝，直到天魔体上下，无处不新，就连识海也漾着一层浓郁金色。

妖狐被识海这一幕异象惊呆，仿佛谁回来了，似曾相识，很熟悉很熟悉的气息，令它油然而生一种安全感。沐浴在金光里，五条玄尾越摇越慢，终于静止——竟然睡着了。

禁制外月升月落不知几日，来此打探的神识来来回回不知逡巡了几遍，因着楚扬的秘术，那些修士或妖兽并没察觉到五荒沙漠外围的异常，然修士又不敢冒然深入。

楚扬在护法，清晰地感受到不远少年气息的变化。

天魔体蜕变持续了五天，从被动接收到主动掌控，这个心路历程，颜玉也持续了五天。比他的主动接收，时日要短得多。也是个干脆的人呢，一旦无后路，便义无反顾了。

楚扬笑笑，再次闭眸调息。

这厢，颜玉待体内金汤一点点沉入骸骨，再无异处。新生的躯体，毫无涩重感，浓浓的生机，一扫先前的破败。魔力在其间，欢快奔腾。不论魔力运转流速，抑或经脉、躯体量度，强度，都在诉说强大！浑身轻松，是脱胎换骨！回归的熟悉感，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