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闲。”那女子也不客气,豪气的把佩剑往矮几上一掷,挑了挑眉,盘腿坐下。
“闲与不闲...”沈念君低喃,笑着摇了摇头,抬手给那女子倒了杯茶。
“怎么,你就打算这么过一辈子。”绫姒眼带愁绪,语气轻佻。
“夏日听听蝉鸣,冬日赏赏雪景,不好么。”沈念君这厢刚放下茶壶,听到绫姒的话,弯唇悠悠说道。
“可许久不见你笑了。”
“绫姒,欢喜的时候,连风都是香的。你可闻到过?”
绫姒心一沉,骤然凉了几分,脸上的神色依旧自若,“你想这些做什么。”
“这几日听父亲提起,你们西蜀要派遣使臣来东楚?”沈念君岔开话题,她其实并不想与绫姒谈论这些。总怕已经沉到水底的心,又想挣扎着出来,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老家伙在想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他素来与北漠往来甚密,如今又来拉拢你们东楚。此举怕是冲着南疆而去,毕竟他的野心是想称霸天下。自然要把目标放在武力雄厚的南疆。”
沈念君眼皮一跳,许是被蜀桓帝的作为惊得,“且不说各国都有这样的心思。如今江湖人士也把手伸向了朝廷,各宗派和附属小国也是虎视眈眈。想要一统天下,谈何容易。靠他的几支铁骑和手握冷兵器的军队?真是...高看自己。”
绫姒并不做反驳,她最清楚不过,像这种事也不过是凤毛麟角罢了。
“师父让我把这个给你,你没有学武的机会,但你悟力极强,听他说这套鞭法是之前扶柳前辈留下的,和之前送你的赤血链,恰好吻合。你好好练着,定能驾驭得了。”
“就是他之前送的那条火红色链子?当时我还想着,他送我一条链子做什么,既是扶柳前辈留下的,如此我可要好好谢谢他了。”沈念君收下了书。
“这几日你便在这住下吧。”
“我倒是乐意,就怕你爹发现,我可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你怕他作甚,这个竹园子本就我和青柠辛若三人,其他人都在惊鹊楼,他就算来,也只会在惊鹊楼。他向来看不起我假清高。
你在这里权当散心了,我让青柠把竹楼的空房打扫一遍,你就住那如何?”
绫姒本是跟着一众皇子官员来的,与其住在驿馆和他们虚与委蛇,倒不如住在这个竹园子里也算乐的清闲自在。
沈念君收了矮几上的竹卷子,便往惊鹊楼去了。现在更是不能松懈的时候,沈岩松时时刻刻盯着她。教司会已经端了她的赌坊,就连撒出去的情报网也没有音讯传来。还有梨花苑的安玉颖,都被关了禁闭还不安生。
沈念君刚到惊鹊楼,就去了书房,理了好些书卷出来,抱着那些书卷回了竹园,在房里一待便是一下午。
等她出来时,已是日落黄昏。
见沈念君出来了,青柠眼前一亮,“姑娘,事情都已办妥了,你先去用膳吧,绫姒姑娘等你许久了,说什么也不肯先吃。”
沈念君眼角带着疲惫,衣裙把她的身子拉的更欣长了些,极简的发髻上别着一只步摇。
她着实没什么胃口,叹了口气向亭子走去。到了晚上,凉快了不少。见矮几上摆了五六个菜,一壶凉酒。
绫姒拿着剑擦的仔细,没注意到沈念君在对首坐下。
看到沈念君,她也没有意外青柠把剑拿远了。
“这种东西,还是应该时刻放在身边。”沈念君没有动作。
“太脏了,还是拿远些好。”绫姒似笑非笑,拿起了筷子。
“吃吧,也不知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沈念君故意扯开话题,拿起筷子,给她夹菜。
“罢了,你不想听,那我便不说。”绫姒说完便一言不发,闷头用膳。
“季桐,你说,这是姑娘第几次和别人在一张桌上用膳,离上次太远,我都有些记不得了。”
季桐靠着木桩,手持剑,“主子这样的人,还是一个人好。”
“你以为姑娘是你们这些江湖侠客吗?她..”青柠跺了跺脚,负气走了。
季桐挑了挑眉,她没说错什么吧。在她看来,主子仿佛骨子里淌着江湖侠客的血,甚至要比她们还要果决冷情。
用过晚膳,院里已经泛起月光了。竹林被风吹的沙沙作响,一阵阵琴声伴着舞剑的身影。
绫姒一身红衣,一柄银剑。为这平时死寂的竹园白白添了几分生意。
沈念君盘膝而坐,手抚玉琴。头上的步摇被晚风吹的摇摇欲坠。脸上神色自若,眼神中泛出幽幽冷色。
身为女子,她背负了太多,但作为沈念君,她庆幸自己是如今这幅鬼模样。
她不想天真烂漫的被沈岩松利用还认为她这个父亲是一心为她着想。不想成为朝堂势力斗争的牺牲品,宫墙内那些步步心机的女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
她一直很坚定,她是沈念君。尽管她没有活成自己期待的样子,也是独一无二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