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帖子要到了。√”青柠洋洋自已,将一份烫金的帖子拿给沈念君。
“凌以雁倒是头一次做事这么爽快。”沈念君接过写着南山庭的帖子。
“将前几日易孤拿来的凤栖琴,仔细擦好人送去南山庭。”
“这么好的琴,姑娘当真不留下?”
“用惯了母亲留下来的琴,再好的琴也用的不衬手。”沈念君慵懒的靠在美人榻上,仿若看见了母亲神色忧郁,寂静抚琴的模样。
“长公主殿下也不过数日便回京了,姑娘以后也能承欢膝下了。”
“我与母亲,终究是隔了十年的岁月,模糊的紧。”沈念君叹道。
很多时候沈念君说的话,她都接不上。青柠也不再多说了,收了帖子,就去库房取琴了。
竹屋里绿意盎盎,女子一身白衣侧身躺在榻上,裙角落在地上。素手撑着白皙消瘦的脸颊,合着双眼,神色平淡,岁月静好的模样。
“大姑娘好兴致。”一道黑色身影几息间便立在竹屋里。面容俊冷,一身冷冽,桀骜不驯的气息尤是突出。
“曲大人,别来无恙。”沈念君缓缓睁眼,楞生生勾出一抹笑容。
“让侍女这么紧要的挑人,姑娘却懒懒散散躺在榻上,可真是个好主子。”曲虞香神色不显着急,仿佛就是随口一说。
“我只当是养只猪,也比曲大人手下的人听话些。豢养了这么多人,真到用时,挑来挑去,也不见得有几个能心甘情愿为你卖命的,反而在背后捅刀子的,却是一抓一大把。曲大人不觉得自己做人很失败吗?”
喻指曲家,曲虞香坐着一动不动,冷冷道,“少管闲事。”
“你我既已是陌路人,你又何苦来这听竹园走一遭。”沈念君说话从来不显轻重,随性的模样,不把人放在眼里一般。
三年不曾相见,沈念君出落的愈发大方,也比那时更淡漠了,冷冰冰的脸色不怒自威。
“怎么,曲家没落了就高攀不上沈家大姑娘了。”曲虞香丝毫不惧的样子,随手扯过一把椅子在沈念君对面坐下。
“曲大人日日温香软玉在怀,在陛下身边吹几句耳旁风,连穆昭仪都赠你了,曲家哪能算没落。”沈念君感慨。
仿佛没听见沈念君的冷嘲热讽,曲虞香低低笑了几声,甚是撩人,“若是沈姑娘肯,我再吹几句耳旁风,娶了你如何?”
沈念君自意的神色微微一僵,倒真不是觉得曲虞香会娶她。只是时过经年,那年的倚栏听风,婚嫁与否。现在想来,竟跟个笑话一样。
现在的曲虞香,一点也没有从前的样子。
风光霁月,永远也甩不掉的曲虞香,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沈念君早已不是当年的沈念君了,曲虞香也变了,不是吗。”
“是。”
曲虞香没再反驳,十五年的情分,终于是被他自己抹的干干净净。
“曲大人既然知道...如此,慢走,不送。”沈念君神色依旧冷漠,静静的侧身躺着,说完话就合上了眼。
曲虞香走的也干脆,除了一抹气息,与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主子,属下不是曲大人的对手。”辛若和青柠顶着一张臭脸就进来了,暗处的影卫见曲虞香来了,完全当成没瞧见的样子。
曲虞香她们自是不敢拦,辛若只得走走过场,打了没几招,便被放倒了。
“我知道。”
辛若能听出来,沈念君的声音有些喑哑,此刻情绪应该不会太好。
“细细想来,竟也恍若隔世般远了。穆瑶这几年如何了?”
“穆..姑娘,近几年住在曲府,听闻容貌尽毁,曲大人为此,招尽天下医者,重金悬赏。”青柠说的缓慢,生怕再多说一个字,几年前的事情又会重演。
沈念君听出了青柠的紧张,眼底虽起了雾气,可垂着眼,什么也看不出来,故作轻松的笑道,“你怕什么,这屋子里的东西可名贵的紧,我可舍不得砸。”
青柠心里想的被沈念君戳破,自惭形秽,急忙低头,“奴婢逾矩了。”
“将梳妆台上的去痕膏,送到九曲府。”沈念君纤细的手指,指向竹梯的方向。
青柠瞪大眼睛,惊呼道,“姑娘!”
竹楼的阁楼上才真正算沈念君的闺房,沈念君亲手布置,放在这里的东西,与惊鹊楼用来摆设的气派物品不同,每一件少说不是有寓意,也是无比珍贵的。
去痕膏,是当年曲虞香费了很多心思,亲自去采集的药材,又折腾了许久,才做成的药膏。
沈念君只是用了一次,祛了手臂上的一条鞭痕。便拿了一个金丝木的匣子装了起来,五六年了,她们谁都没有说起过。
许是没机会用,许是三年前沈念君和曲虞香的决裂,太过触目惊心。
她们以为沈念君早就忘了,也没想到她会这时候提起。
沈念君此刻归还去痕膏,无异于要和曲虞香一刀两断,彻底斩断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