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戾和姒晟轩相互看了一眼,多半就是他们的师兄一行人了。
两碗茶下肚,鸢飞戾摸出一枚银珠拍在桌上:“结账!”
老板的丫头连忙摇头:“两位少侠,不过区区两碗清茶,不值几个铜板,这钱我们哪能收呢?”
“拿着吧,世道艰难!”
鸢飞戾把银珠塞进丫头手里:“你若不收,我可生气?”
茶摊老板带着妻女自是一番千恩万谢:“少侠,你们真是好人呐,是活神仙啊!”
鸢飞戾身世坎坷又流落底层,于穷苦百姓多有共情,这一声少侠叫得他很是受用,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老丈言重了,我也不过是一介俗世凡人,当不起神仙二字!”
老丈唉声叹道:“唉,那些当官的有少侠这般菩萨心肠,我们就有活路了!”
“怎么?这州府官吏也时常欺压百姓么?”鸢飞戾皱眉问道。
老丈涩声哽咽道:“那楚桓君姬妾数万,都是从各郡掳来,整日营建宫殿搜罗民女,父亲或丈夫如果拒绝献出女儿妻子,即被处决!”
“畜生!”鸢飞戾愤怒之下,一掌震塌了桌子。
老丈吓了一哆嗦,但好不容易碰见一个侠义未泯的御士,他又说道:“那楚桓君手下叫苻山的将军,更是残暴,我听说上个月,他为给楚桓君搜罗民女,杀了3000余人呐,听说他的女儿还被惊邪剑派收去做了御士!”
“光天化日之下,纵兵强抢庶民,杀人盈野,这楚州莫非连王法都没有了吗?”鸢飞戾越听越怒,庶民尚且如此,他都不敢想象奴人的日子会有多惨。
“少侠有所不知,王法不还是他们说了算吗?”
老丈说到后面,涕泪交襟:“官字两个口,他说你谋反,你便是谋反,抢你钱财妻女都是平常!”
姒晟轩也是听得摇头叹气:“地方州郡竟已如此糜烂!”
当下他便于鸢飞戾说道:“师弟可知,为何这轩王朝的江山会沦落至如此地步?”
原来,几十年前的轩王朝各州纷乱,五位地方君王皆有称皇为帝之志,惊邪剑派虽然行侠仗义,救济贫民,但一派之力如何能够挽回滔天风浪?
在看尽苍生苦难之后,天极真人选择了势力较大的一个君王姒醇,凭着惊邪剑派在江湖上的领袖地位,为姒醇登基建立了汗马功劳。
姒醇登基称帝虽然结束了长久以来的内乱,但轩王朝已经民生凋敝,支离破碎。
为此,姒醇选出了四治世经国的干吏,给他们封地封王,休养生息。
但有了此前的五州之乱,皇族手足相残之鉴,姒醇又将自己的同胞弟弟封了楚恒君,为的就是防止这三州诸侯势力做大。
可他没想到的是,十几年后,楚恒君拥兵自重,竟联合其他四州与朝廷分庭抗礼,各州郡内部也是阶层对立,矛盾重重。
眼看四州势力越来越大,百姓苦不堪言,纵然姒醇有心削减诸侯的封地和权利,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现在的轩王朝就像一堆柴禾垛,随便拿掉其中一根,就会引起意想不到的坍塌,如果朝廷管得太紧,势必会逼得四州联合造反。
对于楚恒君的残暴,朝廷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朝廷害怕州府造反,就不怕百姓会反?”鸢飞戾听后脸色铁青。
“你先不要急嘛!”姒晟轩耐心地解释说:“只要有州府镇压,百姓是不会反的,历朝历代以来都是如此,没有官兵带头,他们宁死也不敢反的,这便是人的奴性,拿此次泗水州兵变来说,也是列家兄妹犯上作乱带的头!”
“州官满山放火名为治国之策,百姓胆敢屋里点灯则为谋反,他们说什么都是名正言顺,百姓说什么都是大逆不道……”鸢飞戾越说越气,指天怼道:“可我就是不服,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凭什么百姓的生死都要他们说了算?”
每次说起这些,他好像都带了一腔怨气似的:“你们说什么大仁不仁,若我过得不好,为何要为他人的荣华富贵歌功颂德?”
“……”
姒晟轩很是诧异:“大家都是这样的啊?各个阶层站在各自阶层的利益上来说话,你如今已是御士,并没有过得不好呀?你应该站在师门的立场,为何这样看不开呢?”
那意思就是,你过得好就行了,管那些贱奴庶婢做什么。
“是呀,我就是看不开!”鸢飞戾根本就不认同师门的理念,悻悻道:“我倒觉得,这列家兄妹有血性,这国早就该亡了,此举高义!”
姒晟轩被他这话吓了一跳:“师弟,谨言慎行啊!
难不成你想跟他们一起造反吗?”
沈戾不说话了,心里却想着:
你朝廷不是傲慢吗?
你无非就是仗着百姓不敢造反,你把他们当狗当猪当畜生一样对待。
如果百姓也会愤怒也敢造反,我看你还有什么可牛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