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在晚风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最终还是屹立不倒。
相比之下,袁熙身上某个部位比小楼更加危险,但还是坚持了下来,如同袁熙的翅膀一样没有断掉。
在寒夜中两人相拥,感受彼此的体温的时候,夜空之下的大地上,仍有不同的悲喜之事发生。
就像数百里外的易京一样,上百座望楼如众星拱月,环卫着中间最高的那座。
高楼上,公孙瓒仍然坐在窗前,他望向冀州邺城方向,心想那边已经开始动员大军,从四面八方前来,攻打易京了吧?
属下部将包括田楷在内,大都建议他弃首易京,回幽州重新平定反乱的阎柔鲜于辅等人,以图东山再起。
但公孙瓒拒绝了,不断有人背叛他,以至于他根本分不清周围的人是敌是友。
他现在如同一只伤痕累累的熊,要是回到幽州,肯定会被觊觎自己的饿狼撕得粉碎。
累了,那便一起毁灭了吧。
但临死前,自己怎么也要从袁绍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的身后,侯氏默默地跪在一旁,抱着早已熟睡的幼子,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她一直想要公孙瓒将孩子送出去,但公孙瓒铁了心要全家和易京共存亡,根本不听她的话。
她身边是个轱辘,上面系着根长绳,透过地板的孔洞垂下,直到望楼最底端,绳端系着木桶。
楼下传来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放进了桶中,随即绳子晃动了几下。
侯氏连忙把孩子放下,摇动轱辘,绳子带着木桶升了上来。
她费劲的从桶中拿出一筒竹简,起身送到公孙瓒手中。
公孙瓒打开竹简,发现是田楷写的。
上面写着幽州现在形势并不好,渔阳等郡忠于公孙瓒的士兵被鲜于辅阎柔等人袭击,损兵折将,很难集结起来支援易京。
田楷建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另想办法,所以提出了两点建言。
一是派人联系黑山军张燕,向其求救,让张燕派军太行山中袭取涿郡和常山郡,威胁袁绍腹地,从而解易京之围。
二是由田楷带领白马义从,从易京离开,沿路骚扰袁绍大军,并伺机袭取冀州粮道,同时配合黑山军行动。
这第二条计谋看着倒是可行,但公孙瓒不想采用。
别的不说,前些日子田豫带人出城,便一去不回,自此音信全无。
田豫离开时,说是去袭杀袁氏重要人物,想带走百骑白马义配合,公孙瓒也没有答应。
当时他已经很难相信别人,谁知道田豫怎么想的,要是和那赵云一样,带着人跑了怎么办?
最后田豫面有不平之色,只带着两名亲卫出城,自此就没了消息,公孙瓒心想果然是投敌了吧?
眼下田豫消失,虽然田楷尚可信任,但是他和田豫同族,要是带着所有的白马义从叛逃,易京还怎么守?
至于第一条计谋,张燕真的会来救援自己吗?
公孙瓒把竹简丢到一旁,望着夜空沉默不语,身后的侯氏不敢说话,两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度过难熬的漫漫长夜。
太行山横跨南北八百余里,在茂密的丛林山地中,便是黑山军所在,最盛之时,号称人口百万。
并冀之交的常山真定,靠近太行山东麓,这本是黑山军的大本营,
经过和袁绍军的数次交战,真定城早就毁的差不多了,如今张燕退入太行山中,真定废城便成了黑山军大将扎营的地方。
只见这一片地房,处处都是茅屋地洞,百姓多蜗居其中,而被茅屋环绕的,是一座极大的木制营寨,里面驻扎着黑山军士兵。
此时营寨之中,不时有惨叫传来,茅屋中的百姓不安地从门缝中看去。
营寨里面,吊着几个上身赤裸的男子,几个兵士正在拿着皮鞭猛抽,一道道血印随着鞭子打下,在扭曲挣扎的人体上迸裂出粗细不同的线条。
一旁是群老幼妇孺,看着几人被打,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旁边站着几个将领,中间为首的,乃是黑山军大将白绕。
他曾和于毒、眭固合兵攻略魏郡,后被被袁绍曹操击败,重新返回黑山,在张燕手下为大将。
他见那几名男子都被打得奄奄一息,冷喝道:“老子给你们个机会,说出谁是主使,我便饶他一命!”
那被吊的几名男子,都曾是他手下兵士,跟随去北新城劫掠,没想到被对方打得溃不成军,派出去的两名将领都被杀死,上千兵士皆被俘虏。
白绕正懊恼怎么和张燕交代,没想到过了一个月,黑山军被俘的兵士被陆陆续续放回来了。
他很是高兴,这是不是意味着北新城那边不敢得罪黑山军?
然而渐渐地,他发现事情不对了。
回来的人,私下传言北新城有多么好,他们在那里不仅没有受到虐待,还